静姝是在收到了宋老太太的信之后, 才知道张氏最终还是走了。
张氏临终之前有遗言,还想葬在宋家,和宋家大爷一起, 这却让宋老太太有些为难。
萧景行的事情若是没闹出去, 这件事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可如今人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张氏节操有亏, 宋家不想认这个儿媳, 不让她葬入祖坟,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作为出阁之女,张氏也没有办法再葬回张家。
可这么一来, 张氏就要变成葬在乱葬岗的孤魂野鬼了,也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宋老太太举棋不定,因此写了信来想要问问静姝的意见。
静姝拿不定主意, 打算等谢昭回来之后再问问他。外面却是有丫鬟进来传话,说门房上来了一个何家的管事,拿着何老太太拜帖, 要拜见四夫人。
静姝一时觉得有些奇怪,让丫鬟服侍着她起身更衣。这一阵子她在床上躺了不少时日,太医说已经可以下床稍做走动了。
等她到外院的时候,才知道来人是何家在京城里头生意的总管事何贤,上回她曾写了书信让他帮查在雅香斋遇上的那位妇人的身份, 后来没什么消息, 她一时也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何贤看见静姝, 只起身见礼, 静姝只急忙请他起来,又让丫鬟沏了热茶上来, 这才问道:“何总管有什么事情,打发个下人来传话也是一样的,何必亲自跑一趟。”
何贤就朝着静姝拱了拱手,略坐了片刻才开口道:“是老夫人特意让在下来看看四夫人的,还从扬州捎带了好些东西过来,都是专程送给四夫人的。”
静姝方才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几个小厮在门口搬东西,想来就是何贤带过来的。何老太太对静姝一向是最上心不过的,只是她才有了身孕不久,想来老人家如今还不知道呢。
静姝只感叹道:“外祖母总是这样,处处记挂着我们。”
何总管就笑道:“老夫人让在下过来瞧夫人是一桩,还有一桩,也是让在下给夫人带几句话,上回夫人让在下查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只顿了一下,静姝便开口道:“上次的事情,我不过随口问问,没想到何总管您还记在心上。”
何贤听着,脸上仍旧是亲善的笑意,只点头道:“如今才来回禀这件事情,并不是在下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只是里头涉及到一些事情,在下也要请示了老夫人,才能跟夫人明言。”
这个道理静姝自然是明白的,她当时写信过去的时候并没有深思,后来才觉得多少是有些唐突的,里头大约会涉及到何家的一些机密。但如今听他这么说,想来是已经请示过了何老夫人了。
静姝就点了点头道:“是我当初考虑不周。”
她只说着,就瞧见何贤从袖中掏了一封火漆封住的牛皮纸信封,递给静姝道:“这里头是这些年何家送往京城来的那些女孩子的名册,上头除了有年纪之外,还有各自送往了哪家,又或者有中途亡故的,亦或被转送的,上面也多有记录。”他看着静姝,只继续道:“老夫人说,这些都是她当初一些妇人的见识,也不指望派上什么大的作用,如今夫人您要是有能用上的,那是最好不过的。”
静姝心里却有些惊讶,这一本册子,等同于何家在京城的关系网,这样要紧的东西,如今何老夫人竟就这样送到了她的手上。
“你替我谢谢外祖母。”静姝接过信封,只觉得有千斤重。
何总管就接着道:“上次夫人让打探的那位妇人,也在这名册之中,正是何家八年前送去冀阁老家的,后来冀阁老又将她转送给了现任户部侍郎戚平戚大人,如今住在柳树胡同,为戚大人生了一儿一女。此人名唤月娘,在扬州还有一个老娘两个弟弟,她两个弟弟如现如今还在何家的铺子里当伙计。”来龙去脉,身家性命,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静姝就低眉看着那信封,朝中这个大人、那个阁老的实在太多,但这两人她似乎倒是听过的。
等送走了何贤,静姝这才打开了信封,将里头的册子拿了出来,看着上头一个陌生的名字,心中却唏嘘不已,何家这些年虽然在南边,可这京城里头的关系,却也一点儿没有疏忽,六部的堂官里头,竟有一小半人家都送了人进去。
静姝正看着有些犯困,却听门外丫鬟道:“四爷回来了。”
说话间谢昭已经走到了门口,看见静姝在里头坐着,只蹙了蹙眉道:“你怎么起来了?”他恨不得静姝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躺着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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