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题。九龙祖脉重聚何等之盛世,这些年天地灵气复苏得如此之快,照此来看最多五百年便足以诞生一大批大乘修士。尔等修为属当世巅峰,自是未来最有希望渡劫飞升之人,何至于辛苦布局一甲子毁九龙祖脉杀鸡取卵?若说尔等视凡夫俗子为蝼蚁也就罢了,可九龙祖脉一毁,后来者的修行之路同样断绝,难不成尔等这些徒子徒孙也是蝼蚁?一入金丹三千岁,三五百年等不起?”
这是方圆最不解的地方,这般杀鸡取卵之事,也就勉强损人利己。未来修仙者修行之路断绝,龙门、魔门弟子同样囊括其中。修仙者最重师承香火,这些狗杂碎已经丧心病狂到连师门传承都不顾的地步?
天地灵气复苏的如此之快,何至于此?
方圆第一问惹得长安城中传来无数道惊呼,所有修仙者脸色狂变,就连城外半空的魔门弟子也不例外。
若说方圆出现后,前面那一条条辛密是一颗颗惊雷落地,那么此刻这一颗便是九天神雷砸落人间,一颗便叫天地变色!
太过匪夷所思,太过丧心病狂,若非方圆亲口所问,天下修仙者穷极想象也想到这个可能。
九龙祖脉乃九州之根本,亦是修仙者之根本,但凡修仙者谁不是对九龙祖脉敬之又敬,就是疯了也不敢有打碎九龙祖脉这等疯狂的想法。
正邪魁首老祖联手,欲打碎九龙祖脉,世间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震惊之事。
迎着方圆不解的目光,上代魔尊哑然失笑,“小子,你以为谁都有你那等天赋,提升境界如喝水?你可知古往今来,多少修仙者困在某一境天阶不得寸进,直到终老含恨而去?一入金丹三千岁,老夫如今五百余岁,若再等上五百年,偏偏老夫天资有限,要被困在化神境巅峰两千二百年,届时未及大乘含恨而终,老夫找谁说理去?”
上代魔尊顿了顿,继续说道:“末法时代刚过,你未尝过那等令人绝望的滋味,本尊却切身品尝多年。再者谁又说得准这九龙祖脉会否如末法之前一般突然消失?莫说等上三五百年,若有可能三五年、三五天本尊都不愿等!大道泥泞,举步维艰,曙光近在咫尺戳手可得,本尊为何要等?”
方圆气急而笑,“所以,尔等不顾天下苍生、不顾九州气运,为一己私心,断后世人希望,使出这等绝户计?”
上代魔尊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只要能得道飞升、长生不老,天下苍生与我何干?这人间又与我何干?”
不愧是魔门之主,魔道得如此理直气壮。
只是此刻上代魔尊,不会想到他搞臭龙门的小心思,却成了大事功败垂成之关键。
面对直白心声的上代魔尊,方圆一时无话可说。就如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一个道理,你拿天下苍生、九州大义来说理、来质问,可人家压根不在乎这些,哪还说个屁。
方圆看向无极门老祖,冷笑道:“你呢?他是魔门之人,邪魔外道做什么都不稀奇。你呢?你身为龙门之人,龙门又以护卫正道自居,连个三五百年都不愿等?为了多些可能,情愿与累世死敌同流合污?”
无极门老祖挺了挺腰杆,好使自己更加理直气壮些,回道:“无知小儿,你懂什么!老夫是龙门之人不假,可老夫首先是一名修仙者!羽化登仙、长生不老乃修仙者毕生之所求,老夫何错之有?”
说来也是好笑,方圆愿为之舍生取义的天下苍生、九州大义,在正邪魁首眼中竟是如此不值一提。
“甲子谋划,昆仑之巅正邪大战上万弟子为尔等私心惨死。龙门受尽朝廷恩惠,却背地里与魔门狼狈为奸,费尽心思要毁大唐国祚。好,为了羽化登仙、长生不老,算你们有理,可方才这场大戏又是什么?为了你龙门的名声,便要双方这般多的弟子拿命来填?既然做都做了,何必当了婊子还立牌坊?依老子来看,尔等大道尚未曾得,却已将大道无情学了个底朝天。”
“小狗,第一个问题已经问完了。”无极门老祖老脸一黑。
如今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已经坏了龙门名声,不能再与门下弟子离心离德。可方圆这狗东西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当众质问他为何拿徒子徒孙性命演戏,简直可恶至极!
方圆脸上挂满讥笑,那等视之为大粪的不屑与厌恶,令龙门十二老祖恼怒之余,杀意横生。
“好,第二个问题。就算尔等机关算尽,改朝换代成功,可九龙祖脉何其神异,尔等就肯定打碎九龙祖脉后,那四散的龙气一定会演化为天地灵气?”
这一问问到了龙门、魔门老祖心坎,这也是他们甲子谋划中最担心的一点。查遍古籍也未找到关于打碎九龙祖脉的只言片语,谁也不敢保证九龙祖脉碎后一定诞生海量天地灵气。
唯恐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忧患已经困扰他们一甲子。
上代魔尊笑答:“我等不能肯定。不过,本尊曾打碎过一条枯竭的小龙脉,龙气四散后的确化为天地灵气。”
方圆喷之以鼻:“笑话,普通龙脉怎能与九龙祖脉相提并论!九龙祖脉有灵,似尔等这般大奸大恶之徒,安会随尔等所愿!”
一语毕,龙门、魔门老祖杀机滔天!恨不得活剐了方圆!
方圆这句话触碰到了诸贼心中那根深埋心底的刺。打碎九龙祖脉何其大逆不道,定会被冥冥中的气运针对,此乃诸贼心中最忌惮之事。若被天地气运针对,等若与整个天地大道为敌,必是厄难不断。
诸贼每每想起此事,时常深夜惊醒,难以入眠。
二十二个老王八一同拉出来溜溜,就能看得出还是上代魔尊最有风度。
只见他颇是光棍道:“仙道求索,求得是一线仙机,世上哪有万全之法?大道机缘就在眼前,理当放手一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也未曾打碎过九龙祖脉,你又怎确定打碎后不是滋生海量天地灵气?”
方圆恶狠狠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尔等逆天而行,天怎会随尔等之愿!”
上代魔尊大笑:“哪怕竹篮打水,未见结果前,谁敢甘心,谁又舍得甘心?羽化飞升的大机缘就眼前,总要一试不是?”
方圆恨声道:“尔等这一试,代价是生灵涂炭!”
上代魔尊一脸无所谓:“那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九州生灵死活与吾何干?”
话不投机半句多,方圆气急而笑,不再接这一茬。
“第三个问题。甲子布局,毁九龙祖脉,乱九州气运,断后辈修仙之路。老子想问尔等,是否活得太久,硬了心肠?”
第三问方圆狂吼而出!
怒声震天。
三个问题,问尽龙门、魔门老祖丧心病狂,可恨可杀。
方圆自知,无法阻挡诸贼惊天阴谋,只好把甲子谋划借诸贼之口大白天下,让世人明白诸贼所作所为,不至于到死都不知真正仇人。
毕竟最大的隐患和威胁还是那尚未成长起来的两万不死魔军,龙门、魔门这群狗杂碎说白了,最少不会肆意杀戮凡俗百姓,而两万不死魔军那可是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有此三问,是他不想这群狗杂碎做了恶事,还过得舒服,一点儿代价都没有。方大将军要尔等与门下弟子离心离德,最好反目成仇!
面对方圆的第三问,龙门十二老祖齐齐色变,魔门十人则无所谓。
这一问其实无须回答,可上代魔尊还是答了,他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成王败寇,史书向来由胜者书写,后世人又怎会知今日真相?话说回来,你问了这么多,是好衬托你方圆英雄?”
方圆哑然失笑,连忙摆手道:“别瞎说!老子不做英雄!”
问答间,两万不死魔军复生,漆黑铠甲,赤红眼眸,顶着满面魔纹仰天长啸,浑浊魔音带着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诡异。
许多人说不出这种感觉,其实正是两万不死魔军渐渐泯灭人性彻底沦为魔物造成,那极不舒服的诡异正是他们亲眼见证不死魔军由人沦为兽,引起的不适。
魔啸一罢,亡命杀来。
长安城头传来无数声如见鬼魅般的惊呼,这些敢与叛军玩命的大唐将士们,这一刻军心动摇,胆气大失。
他们不怕死,不然也不会留守长安城死战,要知道这几日偷跑活命的同僚不在少数。可他们留下来要战的是叛军,而不是杀不死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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