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我在乘人之危
晨光熹微,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斑驳的光点。
褚南谣醒了,有一瞬间,脑袋是空白的,然后,昨夜的画面开始像放电影似的一帧帧地在脑海里回放,她脸红心跳,呻吟一声就要往被窝里钻。
这一动不要紧,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一个炙热的怀抱里,严丝合缝地贴着,腰上还横亘着他的胳膊。
她抬头,看到他的下巴,很漂亮,线条也格外流畅,衬得他格外硬朗。
她继续抬头,越过嘴角,微微翘起的唇,还有挺立如峰的鼻子,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那双沉沉的眼睛里带着清晰的笑意,晨光里格外柔和,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褚南谣一僵。
“醒了?”他声音里还有惺忪的睡意,带着浅浅的鼻音。
褚南谣僵硬不动:“嗯。”
他察觉到她的僵硬,闷声笑:“怎么,都想起来了?”
废话,褚南谣瞪他,憋了半天,憋出两个字:“禽兽。”
“到底是我禽兽,还是你禽兽?”江北川咝了一声,觉得褚南谣的行为简直就是过河拆桥,“你好好想想,昨晚你都干了什么?”
还用想吗?那些酒后的场面跟迫不及待的小人似的往她的脑袋里钻,她想不记得都不行。
可她一点也不想承认,于是,死鸭子嘴硬道:“我干什么了,喝得断片了,记不得了。”
不记得了?很好。
江北川定定地看了她三秒,横在她腰间的
手一个用力,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慢腾腾道?:“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帮你回忆回忆。”
说着,他的手就往下探。
褚南谣魂飞魄散,抓着他的手就求饶:“我记得,我都记得。”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但没离开:“记得自己非要脱衣服,我拦都拦不住了?”
“嗯。”
“还强吻我?”
“嗯。”
“后边呢,还记得多少?”
褚南谣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嫣红几乎淹没了她整张脸,烟霞蒸蔚,如三月枝头刚绽放的桃花:“都记得。”
江北川满意地笑,低头吻上她的唇,极为轻软的一个吻,蝶翼一般,带着极尽的缠绵悱恻。
末了,他拥住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承认昨晚我乘人之危了,但是,我不后悔。”
褚南谣抿着嘴,半晌笑了:“是我乘人之危。”
昨夜经历的一切唤起了她的过往,也揭露了她的伤疤。她借酒装疯地痴缠他,还不是为了留住他,所以,真正占便宜的是她。
褚南谣的话让江北川彻底笑了起来,眉眼舒展,琢磨起来一件事,贴着她的耳朵问她:“还疼吗?”
褚南谣的脸又是一阵大红,动了动脑袋,说:“不怎么疼了。”
江北川得意,又亲她:“既然不疼了,咱们就再睡一会儿起床。”
南谣:“……”
他们痴缠了一上午,几乎已经忘了是白天还是黑夜,褚南谣累到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睡去之
前,恍惚觉得江北川好像起床了。
江北川的确起床了,虽然出力气的是他,但是,事后神清气爽的也是他。
洗漱过后,他从之前带过来的衣服里挑了件毛衣换上,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拿了手机、钱包出门。
他再回来的时候,褚南谣还在睡,他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把她叫起来吃午饭。
褚南谣没睡好,起床气大,也不说话,就这么瞪着江北川。
江北川毫无所觉,一边主动地从衣柜里给她拿衣服,一边语重心长道:“你早饭也没吃,这会儿午饭点都要过了,你不饿啊。再说了,你要是饿坏了,我不得心疼。”
挑出一件芥末绿的针织毛衣,他问她:“这件怎么样?”
江北川见褚南谣不说话,自顾自地喃喃了两句,说:“看来不喜欢,那你喜欢哪件?”
褚南谣泄愤似的捶枕头:“你还好意思说,是谁不让我吃饭的?”
始作俑者是谁?还好意思在这里装大尾巴狼训诫她!
江北川手上的动作一顿:“是我,所以,我这不是补偿你了?”举起一条小碎花的连衣裙,他献宝似的说,“穿这条?”
“……”
褚南谣被他的行为弄得没脾气,半晌,有气无力道:“我怎么就摊上你了呢?”
这个男人,能屈能伸,见好就收,简直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换了衣服吃饭,江北川很是殷勤,又是夹菜又是递汤,笑得跟一朵太阳花似的。
褚南谣靠
在沙发上,咬着筷子看他,叹息:“这都是出卖肉体换来的。”
江北川扑哧一笑:“咱能不能说话有点顾忌?”
褚南谣又瞪了他一眼,难道不是吗?
吃完饭,照例是江北川收拾,褚南谣披了件披肩看外面的天。
早晨那会儿还是晨光熠熠,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变了天。北风呼呼地刮,窗外那棵西府海棠被吹得东倒西歪,碰在窗棂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觉得这日子就跟这天似的,变得突然,人都招架不住。
江北川收拾完了腾出手来,搂住她的肩膀:“看什么呢?”
褚南谣顺势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说?:“看这天,是要下雪了吧?”
苏城今年干冷,入了冬就下过一场小雪,薄薄的一层,人们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化得干干净净。
江北川抬头看了一眼:“像是。”
褚南谣瞧着外面出神,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等下雪了,你陪我出去堆雪人吧?”
“成。”江北川答应得干脆,“咱们堆个什么样的?”
褚南谣认真地想了想:“十八罗汉?”觑着江北川脸皮一抽,她适时地降低标准,“八仙过海?要不就七个葫芦娃吧。”
不能再少了,她的要求已经很低了。
江北川哽了一口气:“阿谣。”
“啊?”
“要不你把我埋进去吧。”这样他就不用堆了,明天她还能收获一座丰碑。
褚南谣笑
了,仰头亲他的下巴:“才不呢,我可舍不得。”
江北川揉她的脸:“我们阿谣真乖。”
经过昨夜,褚南谣和江北川之间有了新的化学反应。不只是因为彼此的坦诚、需要和陪伴,还有最深层次的接触和交流,彼此之间都有的一种默契——原来,真的有一个人,可以跟自己亲昵至此,身体和灵魂都一起悸动。
一室温馨,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这样静静地待着,就有一种静好的岁月在身边流淌的感觉。
下午江北川陪褚南谣又补了个觉,开始的时候,褚南谣防他跟防贼似的,弄得他哭笑不得。
“行了,行了,你放心,我什么都不做,就是陪你睡一觉。”
“真的?”褚南谣满脸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把她往怀里一搂,带孩子似的掖了掖被角,安抚地拍拍她,“睡吧。”
褚南谣将信将疑地动了动,寻了个惯用的姿势,不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北川平日里没有午睡的习惯,不知是不是因为褚南谣在身边的感觉太让他安心,不过一会儿竟然也陷入了梦乡。
他们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天阴沉得厉害,房间里没有开灯,已经有了朦胧的阴影。
两个人醒了,谁都不想动,褚南谣半靠在他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大多时候是褚南谣在说,江北川听,没什么章法,她想到什么说什么,大多都是小时候的事情
。江北川听到她说自己调皮,拿她爸爸的红头文件叠纸飞机满院子里扔的时候,忍不住笑。
“你爸没打你?”
“没有,他才不会打我呢。”褚南谣骄傲地宣布,“我爸还夸奖我,说我的纸飞机叠得好,全西苑的小朋友就我叠得最好。”
“……”这么宠孩子,也是厉害了。
当然,这个时候江北川根本不会想到,有一天他宠闺女,和他的岳父大人相比,只能用有过之而无不及来形容。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作响,江北川伸手捞过来,看一眼,“全世界最美丽的小仙女”几个字在屏幕上疯狂地跳动,他嘴角一抽,递给褚南谣。
接通电话,易秋的声音小心翼翼,像是在做贼一般:“阿谣姐姐?”
“嗯,怎么了?”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知道了之后,不能怪我。”小秋儿开始提前给褚南谣打预防针。
“你说,我听着。以事件的严重程度来决定我要不要怪你。”褚南谣不上当。
易秋心虚,压低了声音道:“那什么,昨天晚上我一着急,把你有男朋友的事情说漏嘴了。南祈已经知道了,他这几天肯定会去找你,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褚南谣从她微微沙哑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对劲,尤其是依着褚南祈的性子,知道她有男朋友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杀过来,而是过几天来找她,简直太诡异。
什么重要的事绊住了他的腿呢,褚
南谣一琢磨,问:“小秋儿,你在哪儿?”
易秋:“床上啊。”
易秋还在床上,褚南谣诡异地笑:“那南祈呢,在干什么?”
易秋一个收势不住,脱口而出:“洗澡啊。”
“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洗澡,小秋儿,很有内容嘛。”隔着电话,褚南谣笑得意味深长。
易秋脸红:“这是一个意外。”
“小秋儿啊,棒棒的,深藏功与名,说的就是你,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褚南谣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
易秋很谦虚:“低调,低调。”
她这也是为了堵他的嘴,谁知道后果这么严重。
“好好享受。”这会儿还在床上,褚南祈体力不错啊。
“看在你为了我牺牲到这个地步的分上,我决定,你出卖我的事情一笔勾销了。”
易秋:“……”
说实在话,易秋也不全是为了褚南谣,还有褚南祈的美色不是吗?
挂了电话,褚南谣认真地看着江北川,眼神专注。
他挨得近,她们刚才打电话的内容,他听了七七八八,这会儿看她眼睛里泛出诡异的光,脊背发毛。
“怎么了?”
“如果这几天有一个年轻而英俊的男人找到你,对你极尽考察和询问,请不要怀疑,那是褚南祈。”
“……”
江北川:“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让你提前有所准备而已。”
天擦黑的时候,果然飘起了雪,开始是零零散散的小雪花,后来越下越急,鹅毛大雪纷纷
,不一会儿就将地面铺了个雪白。
等到吃完晚饭,外面的地上已经厚厚的一层雪,褚南谣高兴地尖叫,跑到雪地里使劲地踩,直到把院子平整的雪踩得粉碎才停步,而后回头,看斜靠在廊柱下看着她的江北川。
院子里的宫灯已然一点点点亮,透过迷离的灯光,依稀可以看到纷纷散落的雪花。他就这样站在廊下,硬朗的五官被灯光柔化,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专注而温柔。
褚南谣心里软成了一汪水,像什么呢,像冬冰乍裂,春水融融,周身都是暖的。看了江北川三秒钟,她突然向他扑过去。
江北川冷不防被撞了个满怀,笑:“这是什么,投怀送抱?”
褚南谣嘿嘿一笑,把玩过雪后冰凉的手往他的脖子里塞。
看着江北川冷得一个战栗,褚南谣坏笑:“冷不冷?”
“你说呢?”
江北川眯着眼睛,猫一样狡黠,在褚南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褚南谣受惊,条件反射性地环住他的脖子,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江北川,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种树!”江北川嘴角的笑意很诡异。
厚厚的雪踩上去嘎吱作响,江北川抱着她直接到了那株西府海棠下,把她往雪地上一放,而后迅速摇动枝丫。
大片大片的雪兜头往下落,脸上,脖子上,碰到皮肤的瞬间化成了小颗的水珠,凉得她尖叫,跟一只奓毛的猫似
的跳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生气。
“江北川,你个浑蛋。”
江北川在隔了几步的距离站定,双手环在胸前,淡定地看她:“凉不凉?”
废话,能不凉吗?褚南谣腹诽,开始默默地丈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悄悄后退两步,一个起跳,就往他的身上扑,力图将他扑倒在地。
江北川早就看穿了她的伎俩,没打算闪开,乐意宠着她。在她扑过来的瞬间,他一个巧劲,护着她躺下了。
见他被自己扑倒了,褚南谣得意,从他怀里抬起小头颅,却不防撞进他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黑且沉,像深渊,又像是暗夜里波涛暗涌的海,此时蒙着一层淡淡的柔光,散了三分神秘,少了五分冷峻,剩下的,全是柔和。
她看着他,他亦看着她。
落雪无声。
心跳如擂鼓。
褚南谣的喉咙有些干涩,嘴唇也开始发干,她忍不住伸出舌尖,舔舔红唇。
这个动作让江北川的瞳孔陡然一紧,身体某处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在他还未来得及动作的时候,褚南谣俯身,含住了他的唇。
她学着他的样子,一点点地描绘、碾磨,毫无技术可言,生涩如青果,却轻易地让他的血液奔涌,理智溃散。
他打横将她抱起,踏着落雪回到房间,两扇门阖上,隔开了外面的漫长夜色和纷纷落雪。
末了,褚南谣被江北川扣在怀里,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但好在脑子还没罢工,小声
地嘟哝:“江北川。”
江北川低头,看她紧闭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白净如玉的脸上还带着方才的红晕,娇而软,却又隐隐透露出几分媚意,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在他的怀里动了动,说:“下雪了,你还欠我一个雪人呢。”
“要什么雪人,有男人就够了。”都这时候了,她还没忘呢,江北川不知道该夸她记性好呢,还是体力好。
褚南谣无声地撇了撇嘴,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外面风停雪霁,褚南谣叼着牙刷透过窗户往外看,冬阳暖暖,将雪层表面照射得熠熠生辉,像无数颗钻石。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啊。
她一边感慨着,一边转移视线,落到西府海棠树下的时候,一愣,扔了牙刷就往外跑。
海棠树下,一只憨态可掬的白色熊坐在那里,脖子上还系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红色领结。
褚南谣喜欢得紧,围着它左看右看,摸摸它的耳朵,又扯扯它的领结。
江北川的声音传来:“再看下去,它也不会变成两个。”
褚南谣回头,扑过去搂住他的腰,惊喜地问他:“你不是说不给我堆雪人了吗?”
“没堆雪人啊,堆的是雪熊。”
“我就喜欢你这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褚南谣踮脚,仰头亲他的下巴。
“啧啧啧,大早上干什么呢,对我耍流氓呢!”江北川状似嫌弃地搂着她。
这人别扭起来真是跟十八
街的麻花似的,嫌弃她,还搂着她不放?
褚南谣故意道:“就耍流氓了,不行吗?”
江北川伸出一根手指头挑起她的下巴,说:“小姐,耍流氓之前请记得把嘴角的牙膏泡泡擦干净,省得糊我一脸,好吗?”
褚南谣:“……”
褚南祈这两天有点忙,一边要和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叼回家吃掉的易秋腻腻歪歪地培养感情,另一边,他还惦记着褚南谣有男友的事。
江北川这个名字,还是易秋告诉他的。小丫头倒是嘴硬,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跟他透露,要不是他在床上逼得她狠了,这丫头还打算忠义到底呢。
江北川,他玩味似的念这个名字,再想一想江晟集团,就觉得有意思。
把易秋送回学校,褚南祈直接上门堵人。
他一进门,就像探照灯似的,蛛丝马迹都不放过,褚南谣跟在他的身后,毫无形象地冲天花板翻了一个大白眼。
“看出什么来了吗?”
褚南祈回身:“男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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