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步凡便将吕游的所有资料交到了云不留手中,同时告诉他,吕游的母亲已经送到医院接受治疗。
云不留默默点头,一边观看着吕游的相关资料。
从资料上显示,这小家伙确实非常懂事,善良却不懦弱,曾经有个混子想欺负他的母亲,他还敢拎起菜刀和对方拼命。
好在那次有人路过碰到,那个混子跑了,否则以吕游那年纪,肯定要挨一顿削。当然,后来那个混子被抓去劳动改造了。
从他母亲卧病在床开始,他可以说就几乎负担起了那个家,这对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来说,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当然,还有他认识的那只老马阿雷帮他。
老马阿雷的底细也被查清了,来自草原上的一匹野马,因为人类与妖类和睦共处的原因,所以老马阿雷并没有被人抓去豢养起来。
它的身份,在户籍管理那边,也是有登记的。
来到这座海港城后,老马阿雷就认识了吕游这个可怜儿,还帮助他赚钱养家,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云不留甚至觉得,以吕游和老马阿雷的事迹,完全可以拍成一部电影了,而且还是值得宣传的电影。
这是有助于推广人类与妖类之间和睦共处的上佳故事。
“你们海港城这边有不少影视公司吧!”
云不留问了一嘴,他对这一块并不关注,所以还不知道,他的弟子炎天香就开了一家名叫沧澜的影视公司,公司就在这座海港城。
步凡点头称是,末了道:“先生的意思是?”
云不留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不觉得,这样的事迹,改编成电影,可以用来宣传人类与妖类之间的和睦共处关系吗?”
他边说边将资料递给安然,安然却是越看越满意,不说吕游这个小家伙本身的资质问题,就是这个性格,她就喜欢。
懂事,孝顺,善良却不懦弱,不惹麻烦,但也不怕麻烦。
步凡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这事我会亲自安排的。”
云不留微微颔首,道:“我这里已经没其他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步凡闻言,朝云不留和安然他们躬了躬身,慢慢退了出去。
当步凡退到门口,云不留突然说道:“你师父可有跟你说过,剑修之途,需果敢坚毅,需勇猛精进,需一往无前……”
步凡闻言,停下了脚步,微微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说过!”
“你,做到了吗?”
云不留的话,就像一柄利剑,直接剖开他的胸膛,直插心脏。
在他的脑海之中,仿佛响起一道惊雷:
我做到了吗?
我真的做到了吗?
不!
我没做到,我退缩了!
步凡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去,想到了这些年来自己的努力,一天天想着渡劫,但却一次次退缩,都觉得机会不大,再等等。
而这一等,却等了五六十年。
现在,他有些明白,为何每次见师父,师父都会默默摇头,也有些明白,为何每次见师父,师父都会送他一幅‘勇毅’的字了。
以前他还以为这是师父将剑道融入字中,让他去领悟字中所蕴含的那股剑意。现在才明白,他似乎领会错师父的意思了!
“剑乃万兵之君,君子者,宁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与君共勉!”
听到云不留这话,步凡有些羞愧的愣了下,而直接朝云不留做了个长揖。‘与君共勉’这种谦逊之言,听听就好,步凡不敢当真。
但是前面那句,却仿佛像是给他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多谢先生教诲!先生一句话,胜过小子十年思索。”
“去吧!”云不留挥了挥手,又道:“回头就不用来找我们了,我们明天就会离开此地。”
步凡又愣了下,他还想宴请一下云不留夫妇呢!
但听云不留这意思,步凡也只能躬身应是。
步凡离开之后,小白便道:“老公,这种话应该他师父来说吧!要是他跑去渡劫,不小心失败了呢?到时他师父还不恨死你?”
云不留轻笑道:“我敢打赌,华兄肯定说过类似的话,而且不止一次。他的这个弟子,修为早就到了天境巅峰,再怎么提升,也提升不到哪里去了。这小家伙不敢渡劫,其实就是心关过不了。”
云不留微微摇头,“其实许多修士都犯了一个所有修士都可能会犯的错误,那就是修为到了就先压一压,等到自信可以渡过了,再来渡劫。可他们却不忘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信心这东西,有时久了之后,是会越来越低的。”
安然抬头,附和道:“确实,在天澜界,就有许多老修士不敢轻易渡劫,渡劫对他们来说,就仿佛像是赴死一样。每次渡劫,都会事先安排好后事。甚至有些修士会拖到寿数将近之时,放手一搏。”
云不留微笑道:“可他们却忘了,寿数将近时,人的精气神都已经不再像巅峰时那么旺盛,渡劫失败的可能性反而更高。华兄这位弟子现在也陷入了这样的怪圈之中,否则,都准备了几十年了,哪有那么多东西需要准备的?”
当然,云不留是绝对不会承认,当初他面临荒劫的时候,其实也是抱着‘先等等看’这样的想法的。
所有事情,都在其他人身上的时候,才会看得更清楚。
这就是旁观者清的道理。
云不留一眼就看出步凡如今的修为已经可以渡劫,可步凡却依然在等待,等待什么,云不留最是清楚不过。
如果不点醒他的话,也许他这一生就只能在天境终老。
或许等将来寿数将近之时,他才会鼓起勇气放手一搏,但那个时候放手一搏,失败的机率是九成九九,成功的可能性太小太小了。
反倒是现在,有劫雷分解大阵的辅助,成功率会更高些。
云不留相信,华乘风不可能看不出这个问题,也不可能没有和他的弟子们说过,不过应该是没有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也许是不想给自己的弟子带来心理负担吧!
要是他这个当师父的说,你就是胆子太小,所以才会被困在这个境界,不敢渡劫。
被师父这样鄙视的话,哪个当弟子的能够受得了?
受到刺激之后再去渡劫,那危险性太高了。
毕竟在赌气之下做出的决定,往往是不成熟的。到时碰到天劫稍微凶猛一点,应劫之人信心受到动摇,那就真的有死无生了。
所以说,每个当师父的,都不容易。
不仅要考虑弟子的修为,还得顾及到弟子的心理承受能力。
但身为外人的云不留说出这个话,结果就不一样了。
回到城主府的步凡,交代了下关于将吕游的事情搬上荧幕的事宜之后,便一个人默默走进了书房。
他和他的师父,以及师兄们一样,都没有娶妻。
虽然也有想过娶妻生子这事,但每次想到自己还没有渡过荒劫就娶妻生子,会给他的师父一种他已经放弃的感觉。
而且他自己也觉得,荒劫未渡就娶亲,那会磋磨他的锐气。
他以前并没有意识到,在荒劫面前踌躇不进,其实就是在磋磨他的锐气,时间越久,他越对渡劫没有信心。
直到被云不留点醒,他才发现,自己确实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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