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天地间如同涌动着无声的恸哭。
黑暗的宫殿都蒙着跃动的焰光, 火光漫天,一寸寸的焰光千奇百怪, 如同鬼魂一般拉长扭曲。忽然传来一阵凌厉的簌簌风声,似有箭矢破空而来, 一根根火箭朝宫殿的琉璃瓦飞去,刺入砖瓦的缝隙之中。
火舌跳跃窜动, 渐渐临近了这一处,包围而来。片片砖瓦飞落下来,宫殿也摧枯拉朽, 火光里琉璃似的寸寸融化, 随着这一场灾祸沦为废墟。
凌沧看着怀里的九珍,将九珍打横抱起,身形轻晃了晃, 直起身子, 步履有些蹒跚,却坚定了朝外走去。
在他身后,那宫殿似不堪重负一般,随着猛烈的火光, 渐渐崩溃。
妖界的兵马正在外围鏖战, 而此时连连逼近宫殿深处,随着越发猛烈的攻势, 更加汹涌的袭来。火势深入宫殿之中,顺着那飘扬的纱帐,漆木的家具一寸寸蔓延而上, 渐渐葳蕤摇曳。
殿内,一身乌黑衮服的男子貌若疯狂,面涌决意。
无咎的冕旒发冠崩碎,雪白长发流泻下来,他披头散发,眼里尽是疯狂,忽有气浪随他癫狂身姿爆发,面前的一切事物都如尘土崩碎,掀起一阵一阵的尘浪。
尽是狼藉不堪。
九珍之前饮下毒酒,而随着九珍软倒的动作,那一盏酒樽也跌落在地,化为无数碎片。那尖利的碎片就四分五裂地摆在无咎面前,他看着那一地狼藉,眸色阴暗,忽而低低的笑了笑。
无咎缓缓伸出手,将那尖利碎片悉数握在手里,鲜红的血迹顺着掌纹一寸寸流淌,落在地下蜿蜒成滴滴桃花,痛如锥心,更似刻骨。
无咎看着那丝丝缕缕的碎片,乌黑睫毛半遮了眼眸,手中鲜血不住的滴落:“她果然是这般像你,做出的选择也是一模一样。”
“她已经死了,你也早已魂飞魄散,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他低低叹息一声:“我们总该纠缠不清,生生死死,轮回世世都应该在一起,云卿,是我错了,我早就该如此——”
尾音猛然一厉,摇摇欲坠的宫殿忽然受到重击,那飞坠的火箭涌动光芒,将殿内的每一处都燃烧起来,而宫殿的砖瓦摇摇欲坠,无咎静静看着这一切,那偌大的宫殿轰然倒塌,仰面朝着他落了下来。
那华贵高耸的宫殿一夕崩碎,坍塌成遍地废墟,无咎的身影也随着淹没在那坍塌的宫殿之中,一声叹息是无尽的决意,高耸的宫殿随他的最后一声话语消散,如同大厦倾倒,徒留一地残砖败瓦,再无声息。
遥远的宫殿之外,凌沧听到身后的叹息,似有所感,回头看去,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却是神色静默,抱着死去的九珍,就这么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大祭司率领着妖界的兵马停在他的面前,等待他的指令,却见凌沧温柔看着怀里安详的姑娘,似乎眼里只有一个九珍,对世间万物都是无知无觉。
“你是我的妻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待你睡醒,我就陪你回到妖界王都,我们就好好的一起生活,未来的一切都很美好,只要你醒来就能见到……”
九珍睡的安详,小脸如同覆上一层冰霜,安安静静的睡着,如同一朵静美的昙花,他静静看着九珍:“你要好好的,睡醒之后,就到家了……”
大祭司率领着一众人等跟随着他,待到看到他怀中的姑娘,醒悟过来,面色一惊,待要不可置信地说什么,却是冷静了下来:“陛下,王嗣已经离世了!”
“她没有,她只是睡了过去而已。”凌沧轻柔喃喃,像是怕惊扰了怀中姑娘,低低看着九珍,眼里那血泪蜿蜒落下,却是无尽的悲凉疯狂,虽然一如往常的温雅安静,却是让人惧怕。
凌沧微微俯身,放下怀中九珍,取出那封婚书,一字一句的念祷,鎏金喜字,誓言款款,他慢慢念着那些句子。如有清风缓缓吹动,那一切火光都远离了他们。
凌沧跪坐在九珍身前,疯狂之后,神色缓缓的沉寂,说不出的哀凉。
“永结同心,终以为好,承君一诺,来世必践……她睡了过去,等醒了过来,就会和我成亲,我会把最好的一切的给她,若是今世给不了,那就来世。
我此生除了她,谁也不娶。”
他一字一句念着婚书的誓言。
一切,划上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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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纷纷扬扬,细细密密的从天边洒落下来,漫天的雪花犹如鹅毛一般,自入了冬来,王城的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寒冷,那炎热的夏季,萧瑟的秋季终于过去,徒留下寒冷的气息,在巍峨的王城里静静的弥漫。
天越来越冷了。
如今天下太平,许多乱事都已摆平,已是海晏河清。雪花积在道路上,像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往来的宫人一边扫着厚重的落雪,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她们扫了半天的道路,此时终于停歇,揉了揉冻得通红的手,聚拢在一块闲谈起来,隔着遥遥的一段宫路,她们说话也是没什么忌惮,三两个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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