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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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元澈知道董濛在家, 但还是拿出钥匙开了门。

  董濛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回来, 吓了一跳:“大中午的怎么跑回来了? ”

  元澈站在玄关,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 最后落到茶几上还没收起的一次性纸杯上, 若无其事道:“刚才有人来过? ”

  “没有, ”董濛的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后不着痕迹地拿起抹布擦去茶几上的水渍, 顺手把纸杯撤下, 语气一如往常, “吃饭了吗,回来有事? ”

  元澈看她神态, 没有丝毫得知父亲病重后的感伤,不知是没接到通知, 还是真的对此毫不在意。

  董濛和父亲、弟弟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个谜, 元澈自小会看人眼色, 对此虽然感到疑惑, 却不好直接问,只在姥爷喝醉时的只言片语中听到过零星缘由。

  但他总觉得还有什么更加隐秘的矛盾, 不然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元澈换了鞋往里面走, 为自己突然回来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过几天学校组织去外地参加比赛, 我回来拿出生证明。”

  竞赛是子虚乌有, 查出生证明才是真。

  董濛对去外面参加比赛需要哪些手续不清楚,元澈这么说,她也没有质疑, 收拾完茶几和周边的东西,直起腰道:“我给你找找,应该在柜子里。”

  董濛进了卧室,客厅安静得落针可闻,元澈站在原地,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脏猛烈撞击胸膛的声音。

  等待一张证明的时间里,他第一次清晰地体会到了金罗他们所说的月考后等待

  一个“宣判”的心情。

  只不过这个“宣判”带来的影响远比月考后的宣判大得多。

  董濛在卧室里翻找了一阵,拿着一本暗红色的证明走了出来:“找到了。”

  元澈从她手中接过,翻开看了几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出生证明。

  姓名、出生日期、出生地、身长、体重……

  一项项清晰地罗列在泛黄的纸张上,左右两侧是醒目的红章。

  合上证明,元澈攥着红本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

  董濛在旁边问:“还需要别的吗? ”

  “不用了,”元澈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妈,你是……凌晨生的我? ”

  出生证明在,那些没有实据的怀疑是不是不攻自破了?

  董濛没料到他会问自己这个,眸中一瞬间闪过晦涩难言的情绪,下意识地闪避了一下元澈的目光,说:“……嗯。”

  元澈捕捉到了她眼神的闪躲,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再问什么:“我先回学校了……你今天有接到舅舅那边的电话吗? ”

  董濛沉默了片刻,眼色黯了黯,语气不太自在地说:“厂里这阵太忙,实在走不开,等我忙完这两天,开车带你过去看他。”

  元澈不知她的理由是真是假,没再多说什么。

  董林循着导航驾车来到盛景中学门口,元澈早已站在路边等候。

  多年未见,这个外甥的个子竟已超过他不少,长相也越发清俊英气,只是眼下董林没有心思跟他叙旧,一张脸上写满疲惫。

  “医生说情况不好,这段时间问问老人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尽快帮他完成,”董林的声音比往常沉闷,叹息道,“怕影响他心情,现在瞒着没告诉他,但他老人家自己可能有感觉,这几天跟我们说了不少话……还说想见外孙。”

  他给董濛打电话告知父亲病重时,能听得出她并不是毫无感伤,冷漠不近人情,但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说要过上两三天才能赶来。

  董林怕父亲等不到那个时候,只得做主先将元澈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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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唐染盯着自己左手边空出来的位置,拧着眉出神。

  元澈一整个下午都没来上课,他也琢磨了一个下午,这人究竟是感冒请的病假,还是跟自己冷战的升级手段。

  不过唐染显然高估了自己,在元澈心里,冷战和上课之间,毫无疑问还是后者比较重要一点。

  课后。

  唐染站在416和417寝室之间,静止良久,最后搭着任语真的肩膀强行把人从宿舍里拐带出来,指指416的门:“进去看一眼。”

  任语真觉得难当此任:“……染哥,你自己怎么不进去? ”

  唐染的口气一如上午冷酷:“和他不熟。”

  ……再瞎的人也能看出来两人这是闹别扭了。

  任语真感到费解:“你和元哥到底怎么了? ”

  “没怎么,”唐染不愿多提,朝面前的房门扬了下下巴,“是兄弟,就帮忙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任语真无奈,只好上前敲了两下房门,试探着喊了句:“元哥? ”

  里面无人应答,任语真清了清嗓子说:“我进来了啊——”

  说着按下了门把手。

  出乎意料地,没开。

  任语真回头,朝唐染摊了摊手,表示情况所限,爱莫能助。

  寝室门都是统一装配的国内某知名品牌防盗门,从外面打不开有三种原因,一种是人离开后从外面锁了门;一种是人在里面,但反锁了;还有一种的可能性比较低,就是人从里面用钥匙锁上了门。

  学委小声嘀咕:“不会是从里面反锁了吧? ”

  只一眨眼的工夫,任语真再回过神来,发现唐染已经火急火燎地转身跑走了——不多时便拉来了宿管。

  宿管稀里糊涂地被神色凝重、声称怀疑有学生在寝室里晕倒的唐染拽至416门前,抬头望着熟悉的门牌号,他一拍脑袋,哭笑不得地对唐染道:“你们是一个班的吧?这个学生他今天请假了,不住在学校,没告诉你们吗? ”

  唐染:“……”

  任语真:“……”

  唐染问:“什么假,病假? ”

  “不是,”请假条上也没写太详细,宿管简单回忆了一下,答道,“事假,好像是家里有事吧。”

  任语真眼睁睁地看着唐染脸上的焦急神色极速褪去,飞一般地恢复了敲门前的冷酷神色,跟宿管道了声谢,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往417走去。

  ……真是搞不懂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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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的消毒水味蔓入鼻腔,推着护理车的医护人员在走廊内来去匆匆,两侧的连椅上坐着神色憔悴或焦急的家属。

  墙壁白得有些晃眼。

  这是元澈在医院陪老人的第三天。

  光线漫过白色的窗台,溢进病房内,打在他没有一丝笑意的脸上。

  “去睡会儿吧,”姥姥走过来,弯腰对元澈道,“你都多久没睡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元澈摇摇头,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洗把脸。”

  在生死这道坎上,元澈的姥爷显得比家人都要平静,听到声响,他有些费力地睁开眼,嗓音又沙又哑:“你们都去歇会儿,我这儿又没有什么需要搭手的。”

  元澈姥姥叹了口气,俯下身在老伴耳边说:“孩子担心你。”

  “他知道了吧? ”老头咳嗽了几声,摆手道,“放心,我这一时半会的还去不了……你说,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这辈子该吃的吃过了,该看的也都看过了,没啥遗憾的,我自己是觉着活够本了……”

  姥姥余光看见元澈从洗手间出来,用眼神示意姥爷闭嘴:“行了你,瞎说还没完了。”

  老头笑笑,招手让元澈过来,对老伴道:“要不,你先出去遛遛,我和他说几句话。”

  病房门阖上,发出一声轻响。

  元澈在床边坐下,老人瘦骨嶙峋的手伸过来,覆上他的。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桩桩一件件在脑中盘桓不去,元澈虽然不是习惯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但熟悉他的人还是不难看出端倪。

  老人叹息似的对他说了很多话,断断续续地,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的老旧留声机。

  元澈安静地垂眸听着,不时应上两句。

  “你有心事,”老人最后抚摸着他的手背,徐缓道,“我虽然没读过几年书,走过的路倒是不少……跟姥爷说说? ”

  元澈望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压在心底的那个问题第无数次涌了上来。

  沉默了许久,元澈用力闭了闭眼,声音低哑道:“您……见过我亲生父亲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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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染身体前倾,手肘支在分开的双膝上,十指交握,下巴抵在上面,从露台往下看。

  元澈消失的第三天,他根本控制不住地心烦意乱。在学校待着,总是不自觉地向左手边那张空出的座位、还有房门紧闭的416寝室看。

  尽管任老师已经亲口证实了宿管的说法——元澈的确是因为家中有事,请了几天事假,但唐染心里总觉得不安。

  这几日唐明华事务繁忙,他干脆搬回了家,和高小慧、还有那对幼小的双胞胎住在同一屋檐下。

  经过之前的相处,唐染对高小慧的态度不似早前冷硬,无聊时甚至能和她正常地说上几句话。

  此时高小慧怀抱女儿,坐在露台一侧,让阳光只晒到女孩子的小脚丫。

  转头看了一眼唐染紧蹙的眉头,高小慧淡笑着开口道:“怎么了?又和你爸吵架了? ”

  “……”唐染瞥了她一眼,声音有些沉闷,“没有。”

  高小慧以为他只是在掩饰,自顾自地劝道:“小染,其实你挺像你爸的,脾气性格都像……平时你们父子俩交流要是能不靠吼,各退一步,坐下来好好聊几句,我觉得沟通会比现在顺利得多……”

  高小慧温温柔柔的声音灌入耳朵,唐染的思绪其实在她说到“你挺像你爸”的时候,就开始飘远了。

  他第一反应是反驳高小慧。怎么可能?他脾气性格怎么会像唐明华?

  唐染有些生气,这种愤怒来自于听到“自己居然像最讨厌的人”——那种强烈的控制欲、自以为是的不讲道理,自己身上怎么会有?

  但随着高小慧独特的温柔和缓嗓音进入耳膜,他不得不沉下心来审视自己。

  他想到了这段时间与元澈的争吵,起因、经过……一项项拆开来摆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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