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爱是心口不一
这期情侣真人秀最终播出已经距离拍摄一个月有余，效果空前火爆，比起白瑞和闫霏这一对，竟然是傅崇和明月更受追捧和关注，傅崇前面的冷淡和后面不按理出牌的不羁更是被观众津津乐道美化成“一个男人真的爱你，在你面前既可以是禁欲系，又同时是纵欲系”，傅崇和明月CP更是人气大涨，两人之前并没有在意的细枝末节，也被镜头放大后被观众剪辑成了表情包大肆传播。一时之间，这两人竟然成了国民情侣。
宣传Model A的计划也按部就班，傅崇看着电视机里的自己，心中不知道为何总有些不满。
屏幕里正放到他为明月挡球的场景，配上后期的字幕，两个人之间那种暧昧甜蜜的情愫更是浓厚。傅崇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看到最后他和明月接吻。
他不高兴，十分不高兴。而且令他自己都愕然的，这份不高兴主要并不是因为“傅再”出现而让自己前后表现不一，反而是因为“傅再”用着自己的身体和明月进行这样的互动。他觉得愤怒。
“你看，效果很不错吧？”一边的明月把自己的手机举到傅崇面前，“你看，网上还有好多人给我们写同人文了，还有我们CP的周边呢，玩偶钥匙扣睡衣，都有卡通形象的配套呢！”
傅崇脸色却不好看，他瞥了一眼明月：“你下次离‘傅再’远点。”
明月愣了愣：“可是他这次配合的挺好的，也没捣乱，节目组都夸有表现力。”
“那我是不是应该每次都喝酒，好让他出来和你互动？看起来你更期待和他在一起。”
“嗯？”明月有点没反应过来，傅崇虽然神情镇定，但这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阴阳怪气。
傅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失态，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又冷冷瞥了一眼明月，然后起身走了。
“哎哎哎？傅崇？”
明月简直一头雾水，明明节目得到了比预期更好的效果，傅崇的新能源电车也得到了非常好的宣传，可傅崇这几天总是黑着个脸，好像明月欠了他百八十万的样子。
比如，前几日两个人按照协议内容炒绯闻一起出门逛街，明月看到个棉花糖小摊点，忍不住拉着傅崇去买，傅崇虽然冷着脸，但还是跟着明月去了。
“突然发现你和你的另一重人格也有些像呀，其实傅崇有时候你还挺好说话的呢。”明月看着棉花糖，内心非常高兴，忍不住就想夸夸傅崇，“别人都说很难和你提要求，但我觉得也没有呀！你和傅再都是很容易答应别人要求的人呢。”
然而本来都已经在付钱的傅崇听了这句话，突然就把钱包收了起来：“那你找‘傅再’给你买吧。”说完，这家伙就在明月震惊的目光中镇定自若地走了……
又比如，两人一同出行时遇到媒体记者，明月露出职业的甜蜜微笑把头靠在傅崇肩膀，偷偷轻声提醒傅崇：“有人在拍，快，你看着我的脸，嘴角带点笑意，眼神记得要宠溺点！”
“怎么宠溺？”傅崇难得语气里挺配合。
“像傅再真人秀里那样呀，自然点！你不是看了那期节目，你试着学一下他表情。”
结果傅崇听了这句话，不仅没继续配合露出宠溺的笑容，而是径直把肩膀都从明月头下抽走了：“那你去找傅再吧。”
如此反复几次，明月终于摸清了傅崇炸毛的点，只要一提和“傅再”相关的话题，他基本就生气了。
知道这个规律后，明月有些乐呵，总是时不时故意拿傅再挑衅一下傅崇的神经，每一次，果然傅崇都会上钩。
“突然有点想念傅再啊，要是他在的话，就可以一起打电玩了。”
“傅再对品酒很在行的，买酒一定应该带着他！”
“傅崇你的脸绷得那么紧，刚才路上的小朋友都要被你吓到了，要是傅再的话可能会有亲和力一点。”
每一次，傅崇都是一张黑脸，一言不发，然后瞪了明月一眼后愤愤离开，留下明月一个人在原地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就算是两个人格，也明明是同一个人啊，怎么会有人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明月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每次提起傅再都要那么生气？难道因为主人格的掌控欲？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傅再控制期间自己就不是自己了？真奇怪……”
但是意外的，明月却觉得每次被自己逗生气的傅崇，竟然有一点可爱。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相处，傅崇好像渐渐在自己心中越是鲜活了起来，除了面无表情的他之外，明月的印象里又多了很多个不同的他：生闷气的他；黑脸的他；傲娇的他；欲言又止的他；心口不一的他，炸毛的他，偷偷害羞的他……
自然，趁着这波热度，除了继续和傅崇定期同框一同维系讨论度之外，明月也开始投入自己的工作，她想要正式复出，并不是作为什么流量热度明星，而是作为有作品拿得出手的艺人，在曾莉的规划和鼓励下，她开始进入了新歌新专辑的创作之中。
然而几年的断层期，到底是会手生，明月一边研究着最新火爆的单曲风格，一边却还是没办法写出让自己满意的歌来。这些天来，她每天窝在房间里写上十个小时，然而每天的收获除了废纸篓里又多了一些她不满意的废歌之外，什么也没有。她总觉得还差点什么，而比起缺乏灵感更为糟糕的是，因为高强度的集中精神和完美主义癖好，明月本已经得到控制的强迫症症状开始慢慢抬头，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开始重复那些强迫行为：写歌之前必须把手洗上三遍，每一遍必须左手擦洗右手十次，再右手擦洗左手十次，只要一个步骤没对，就必须重新开始，就像一个仪式，不完成的话就不能坐下来写歌；而洗好手后，还必须点上熏香机，早上必须是柑橘香味，中午是薰衣草，下午是佛手柑，而晚上则是柠檬，绝对不能混淆，精油必须是三滴，不能多不能少，如果味道不对，明月又会陷入烦躁不安的境地，完全不能开始手头的工作。
强迫症这种病症，一旦开始，就绝对没法自己停下来，而明月又是那种一旦沉浸在工作中便废寝忘食的人，因而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强迫症又再一次失控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通过自己的力量去努力压制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近来的天气忽冷忽热，明月有一晚熬夜写歌没注意加衣，就这么光荣地阵亡了，除了重感冒带来的鼻塞外，还发起了低烧。
窗外有雨，天气阴沉，明月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乏力，甚至连睁开眼睛聚焦的力气都没有，病来如山倒，她就这么窝在床上已经一整个上午，连起床吃东西喝水的力气也彻底没有了，比起饥饿，她更加没有勇气起床，因为她的强迫症，她必须要伸完三个懒腰，并且确认好闹钟时间后才能起床，起来后必须在十分钟内叠好被子收拾好床褥，然而现在的她浑身酸痛无力，根本连手指都抬不动，更别说伸懒腰和叠被子了。
这座城市总是很热闹，热闹到让明月总是忘记自己只有一个人，从她孤身一人来这里打拼时就注定的宿命，这种一直被她刻意淡化忽略的孤独感，却在这个生病的阴沉雨天累积在一起彻底爆发。心理上的难过远远超过身体的难受，在这个恍惚的雨天，明月情绪低落，生平第一次，她觉得孤独，她意识到她只有自己，连生病也只能孤独地躺在床上，她试图打曾莉的电话，但对方大约在忙，没有接，深深的孤独感几乎打垮了明月，同样把她拖进灰暗情绪的还有她的沮丧，她面对强迫症再次发作的无能为力，她事业上的不顺遂，她写歌时灵感的欠缺，这些点点滴滴的负面细节，汇聚成了巨大的负能量，一起向她袭来。
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
她真的有朝一日能甩开那些过去克服强迫症吗？
自己的努力会不会永远都是徒劳？
自己这样耗尽心血写出的歌恐怕反而还不如随手涂鸦的歌曲受听众欢迎吧？
这些问题像是雪球一样在她的心里越滚越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人在生病的时候尤其心态脆弱，也更容易钻牛角尖，明月的烧越发厉害，她的情绪也濒临崩溃，她又想起了那些她极力想忘记的往事，只觉得压抑而窒息。
傅崇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明月，她小小的一团，缩在被窝里，紧紧蜷缩着身体，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双眼紧闭，眉头皱着，额头上有小小的汗珠，随着傅崇掀开被子，带去一小阵冷风，她随即浑身发抖起来。
恍惚间，明月觉得似乎有人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因为高烧，她的体温偏高，因此那双带了淡淡凉意的手，仿佛是她被困在滚烫熔岩之间突然降临的救赎，明月恍恍惚惚的，她记得自己似乎拉住了那只手，而手的主人顿了顿，最终没有立即抽开手，他又动作颇为温柔地摸了摸明月的额头和脸颊，然后才抽走手。而正当明月恐惧这种陪伴即将结束的时候，对方用小毯子把明月裹了起来，然后把她拦腰抱起。
之后的一切，明月都没有太多记忆，她只记得被人紧紧抱在怀里，对方快步走着，仿佛很紧张，她已经不太清醒，但是潜意识里，总觉得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是安全的。
等明月从昏沉中醒来，她才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她不在自己家里。虽然还有些头疼，但是比起之前来，她显然好多了，烧也退了，只是仍有些虚弱，明月试图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输液，而同时，她的左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只手，她起身的动静下，她手中那只手也动了动，手的主人也苏醒了过来，明月这才看清对方的脸，是傅崇。
“你好些了吗？”傅崇的脸上也带了点疲惫，但仍旧第一时间询问了明月的身体状况，他的语气是关切温和的。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明月看了看他眼下深重的黑眼圈：“你昨晚，昨晚都没睡吗？一直陪在我床边？”
傅崇愣了愣，他躲避了明月的眼神，只是点了点头：“嗯。”
明月这一瞬间有些惊悚，自己发烧，傅崇竟然就这么陪了一夜？而且就这么姿势难受地趴在自己的床前，还一直握着自己的手？她突然有了一点联想……
“傅崇，你该不会是偷偷喜欢我吧？”
傅崇瞥了一眼明月：“你烧糊涂了，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其实请医生看过，挂上水后情况就稳定了，但你就那么拉着我的手，根本不松开，还一直带着哭腔叫我别走。”他挑了挑眉，“难道不是应该你偷偷喜欢我？”
“……”明月本来想反驳，但她回忆起自己迷迷糊糊间的行为，又不确定了，每次生病后她确实会变得特别娇气也特别粘人。
“等等，你怎么进的我家？我明明在家里，也没给别人开过门，怎么现在会在你家？”明月突然想起来，下意识地看了看身上，这才发现自己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并不是之前家里穿着的那套，她立刻警觉地护住了胸口。
傅崇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什么意思？用这种看色狼的目光看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显然在忍耐自己的情绪，“你之前那套睡衣都汗湿了，我怕你继续穿着受凉导致病情恶化，是让家政阿姨给你换的。”
“那我怎么来的这里呢？”明月还是很狐疑。
“你忘了昨天是我们约定好的炒作时间吗？”傅崇扶了扶额，显然有些头痛不知如何向明月解释，“离约好的时间过了一个小时了，你还没到，打你手机也不接，我才去了你家找你，结果敲门也没人应。”
“那你怎么进来的？”
傅崇冷冷瞥了她一眼：“我不会找开锁师傅开门吗？”
“开锁现在要求可高了，除了要看你身份证，还要你证明你和屋内住户是亲属之类的才行呢！”明月瞄了两眼傅崇，“开锁师傅怎么会轻易就给你开锁？”
“我的脸难道看着像是作奸犯科的人吗？”傅崇的声音凉飕飕的，“而且我说了我是你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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