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张晋死了, 死在逼仄窄小的船室, 他本想引爆船上安装的大量炸.药, 却没成想拆弹小组已经秘密的将货船里里外外的安全隐患全部排除掉。
只落下了一个。
张晋引爆了自己。
这里是中国南海，祖国的最南角。
他这么痛恨中国，却没想到最后的最后还是死在了这片广阔疆域。
池航从底层船舱匆匆上到甲板。几个警员坐在地上, 医务人员正在给他们包扎伤口。
他走过去问：“陈队呢？”
其中一个警员说：“不太清楚，张晋那边处理好之后，他叫了一队人走了，应该是去艘船了。”
池航立刻转身想要返回船舱, 没想到刚走到舱门旁, 陈群就出来了, 看到池航后, 他问：“怎么样, 赵局和邢非找到了吗？”
“没有, 里里外外都找遍了。”
面前的人没有说话, 池航有些哽咽，：“老大, 你说会不会是咱们跟丢的那几天，他们被……”
陈群说：“不会。”说完，又没了下文，大概过了一分钟，他说，“你去，把这条船上的所有人都带到餐厅, 我们一个个审。”
池航应了一声，搓了把脸，走了。
船上一共有四十七个人，除去船工和舵手。张晋手下的人一有三十四个，个个携带枪.支武.器，这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是中国国籍，一小部分缅籍，还有极个别的属于无国籍人士。
大概一个月前，张晋离开缅甸东枝的宅子，陈群在望远镜清晰的看见他和邢非上了一辆越野车，一直守在宅子附近的缉毒小队立刻跟了上去，越野车队还没进入邻邦，陈群就发现不对，虽然那个女人装扮的跟邢非极为相似，就连他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辨，可时间久了，总会露馅的。
路过加油站，女人下车上厕所，遇见两个往来的僧侣，下意识双手合十，身躯微弯。
陈群微微蹙眉，下一秒，瞳孔放大，当即指挥司机调头返回东枝住宅。路上，他给赵秩衡通了电话，约定好两边分头行动，赵秩衡方继续跟踪高答，陈群则返回东枝，寻查张晋。
与此同时，中国方面与缅越泰等国的联合缉毒合作总算达成了共识，几个国家都同意在主要的通行口岸和国际公路处设立关卡，搜捕张晋。
大年初一，柬埔寨方面传来消息，说是在柬埔寨通往越南的国际公路收费口出现了可疑车辆。陈群方面立刻行动，赶往越南，也是在去往越南的途中，池航打来电话，说与赵秩衡失去了联系。
池航说，高答开车进入闹市区横冲直撞，跟踪的两辆车都被堵在了街口，赵秩衡在路边骑了辆摩托车，追了上去，结果就再也没了音讯。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了哭腔，大家都不是一两天进入缉毒行业，谁都知道缉毒警察的失踪意味着什么。
短暂的死寂后，听筒里传来一道沉稳却有些沙哑的声音。
陈群说：“去搜查一下失踪地点附近的宗庙、山林，湖泊和池塘，联系一下当地警方，查一查那辆车的下落。”最后他说，“别放弃。”
最终，在山林附近的一处河道旁发现了那辆摩托车，地上有打斗过的痕迹，河沙是红的。
河水湍急，奔涌向下。
池航奔溃了，打电话给陈群，后者还是那句话，不要放弃希望。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天后，陈群在芽庄港发现张晋的行踪，他认为，张晋回菲律宾，绝不会冒险穿越中国南海，因而当机立断，安排了几个常年往返中越边境的中国警察伪装成船工，混上了船。
货船在港口仅仅停留了一夜，第二天便离开了，并且如陈群所料，一路南下，绕离中国领海。
此次行动，越南方面仅仅只同意做一些辅助性抓捕工作，一方面犯罪人员并非越南籍，另一方面，越南贩毒网规模庞大，当地政府本就自顾不暇，对他国的犯罪抓捕更持冷眼旁观态度。
考虑到抓捕后的各种程序问题，陈群指挥潜藏到货船上的池航，控制驾驶室，同时知会海防部队，把货船放进中国海域，区区二十海里的偏差，性质却全然不同。
被捕的犯人中很快就有人交代了，说是的确有一名中国警察被抓，但在河内就被处理掉了，人是他亲手埋的，就埋在寺庙外的树林里。
至于女人，在离寺前曾被关了几天，从寺庙离开的时候就没再见到了。
“应该也死了吧。”皮肤黢黑的男人说，“从他身边离开的人，不会有活口。”
*
几个小时后，两艘船就近停靠在南海海域的一处小岛。驻扎在岛上的海军部队接待了陈群一行人，晚上八.九点，厨房起火给做了几道菜，海军上尉拿出了窖藏的椰子酒给每人添了小半口，说是破例庆功。
他叹气：“你们不容易啊，常年离家在外的，冒这么大风险，家人都照顾不到，比我们辛苦。”
一桌人死气沉沉，没有人回话。
还是池航捏着酒杯苦笑了一下，说：“徐团长，不能这么说，大家职责不同，比不了谁比谁辛苦，你们常年驻守海岛，虽说不像我们一直境内境外来回跑，但危险程度一点也不低啊。”他顿一下，“大家都是一个信仰，一个目标，分工不同而已。”
徐团长点头：“是，是，池警官说的是。”他起身，执了酒杯，“来，大家干了这一口，为你们的无畏奉献，也为我们的共同目标……”
餐桌上忽然有人哭了，是个皮肤黝黑的警员，七尺高的汉子缩在餐桌一角，捂着脸，眼泪从他的手指缝源源不断的涌出来，顺着满是伤痂的手臂流下，在红褐色的桌面上泅出一滩水迹。
海军团长不明所以，抓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神色茫然。
偌大的餐厅，安静的连拂过窗纱的海风都听得见。
每个人都淌着热泪，却听不见半点哭声。
最后不知谁喊了一句：“敬赵队。”
男人们擦了把脸，整理仪表，站起来了。
同在餐桌上的海军团长和两个炊事班长对视几眼，脱掉了军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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