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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看吴云浅手中的卷轴。

吴云浅低头看了眼怀中物事,轻声道:“前些日子大雨,有些画潮了,我正想拿出来晒晒。”

沈不瑜有些好奇吴云浅的画是什么样的,左右无事干,她道:“那我帮你吧。”

院中有放着竹筛的矮小架子,吴云浅把竹筛拿下来后,搬了块木板过来铺好。她扫了扫木板上的灰尘,才从沈不瑜手中接过画卷,轻声道:“我夫君还在时,曾与我说过教导歌儿的事。那时我身怀六甲,歌儿动得厉害,他便说等孩子会走会跑了定要叫他在院里蹲马步,让我好好瞧着。”

沈不瑜一愣,吴云浅在解释方才失语。这位妇人心细,其实想得透彻,她知道自己错口而出的感慨可能会让人误会,便择了合适时候来把事情解释。

感慨是人之常情,况且说的是自己孩子,欣慰也是自然而然的。沈不瑜没放在心上,不过听她这么讲,倒有些可怜她孤身一人拉扯孩子长大。

沈不瑜道:“他现在会跑会跳了,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我教不好。”吴云浅笑了笑,“我是个凡人,比不上他们妖的悟性。这妖要怎么修炼我夫君虽然唠叨过,可我听是听却没学会点皮毛,也怕教不好孩子。”

沈不瑜蹙眉道:“小歌儿也是个妖,总归是要进入修途。”

修炼天赋越好,及早入门才是要事。

“等孩子大了,他会有自己想法。”吴云浅说:“到时候天大地大,总有他想去的地方。”

摊开的画放在架子上,画中人是个眉眼凶戾的男人,抱臂倚靠在窗边,依稀可见骨子里的桀骜不驯。

沈不瑜多看了几眼,不是熟人。

吴云浅轻声道:“让您见笑了,这是我夫君,他整日摆着个臭脸像是我欠了他什么一样。他毕竟是妖,修炼之后长寿于我,平日我与他打趣,总得他生气反驳,长得也凶不像是好妖。”她夫君最烦她说白首以后的事,每每她说起总会得一顿臭骂。

沈不瑜一顿,“不会,你画的很好。”画中人十分传神,哪怕撇嘴的小动作都被画师笔尖绘上,早已铭记在心。

她看了眼吴云浅,恍然觉得这应该是思念,画作被完好的保存,哪怕阴潮天气吴云浅也会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这说到生离死别的难过,沈不瑜不知如何安慰,这期间情愫相异,她拿不准怀念一事于吴云浅而言是揪心还是欣然,憋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好话:“我与我夫君也是人妖相恋。”

说出口又觉得不大对,赶忙解释:“我没有故意挑你伤口,只是想说人妖相恋没什么不好。”

吴云浅一愣,没想到沈不瑜突然会说出这话,她笑了笑说:“你们关系很好。”

“不大好。”沈不瑜抱着画卷闷声道:“我觉得他老是捉弄我,一点也不尊重我。”

吴云浅笑笑:“您觉得尊重是怎样的?”

“大致是尊重我的决定以及不要拿我开玩笑……”沈不瑜想也不想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当话音渐散,她惊觉似乎有什么不对。

吴云浅眼角余光看了下林子舟,又问:“那他是怎么不尊重您的?”

沈不瑜哑口,林子舟没忤逆过她的决定甚至百般顺从,她喃喃道:“他其他挺好的,就是喜欢拿我开玩笑。”

吴云浅闻言笑笑:“朋友之间尚有开玩笑,更何况夫妻之间呢。我想另一位恩公即便是开玩笑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未真正伤害过您。”

沈不瑜不解甚至有些茫然,她身边鲜少有人同她开玩笑,好友都是正经人,哪怕是少年相识的徐清光也未去踩她痛脚说话。

她天生就长了一张不能开玩笑的脸,没人会不要命地上前来说她不是,她知道可以开玩笑,却未去多想朋友之间开玩笑是常事。

吴云浅道:“我夫君也会同我开玩笑,老是说看中我年轻貌美,等我人老花黄时他便要弃我而去。可他说归说,我生病难受时总会守在我塌前喊我浅浅。”

“你知道他不是真的开玩笑,所以无需在意。”吴云浅眨了眨眼,低声道:“也许是想见您多笑笑,才时常逗您。”

“啊?”沈不瑜愣愣地回想了林子舟的所作所为,这老古董虽然每次都不按常理出牌心思过深,可同她开玩笑时总是脸上笑笑不多一言。

这原来是为了讨自己开心才做的举动吗?她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对。

吴云浅没再多说,把画都摊开后摆后才从怀中拿出几封书信,择了个好角落放着。

沈不瑜回过神来看到那与众不同的信件,好奇问:“里面也是画吗?”

“不是。”吴云浅羞涩地摇了摇头,脸上欣然道:“是我夫君写给我的情书。”

吴云浅脸上带笑满怀欣喜,沈不瑜面无表情地想着,原来夫妻之间的相处是开玩笑跟写情书。

“娘亲!”远处洛玄歌忽然高喊一声,两人循声望去。小孩儿蹲着马步,脸上带笑地看着她们。

吴云浅走了过去,站在小孩儿旁边夸他:“歌儿学得真好。”

她说完又同林子舟道:“小儿顽劣,谢谢恩公耐心教导。”

林子舟道:“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导师吴云浅:现在年轻人谈恋爱都不过脑子。

成亲不久沈不瑜:我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可是我没想明白。

谢谢阅读~

第 52 章

撂开的桌子底下趴着两人,鼻青脸肿不敢说话。四周昏黑压抑,偌大的屋内一群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人嗤笑一声,命人拽着那两人的腿拖到院子里。

屋墙甚矮,人影肃穆。

拉出来的两人被扔在院里缩成一团不敢抬头,脸扑在枯草土灰上。

为首的人领着刀走到院子里一身着青袍气势不非的男子面前,屈膝跪下禀告道:“落跑两人已擒回,请问大人要如何处置?”

男子微微抬眼,眼中尽是不耐,“杀。”

跪着的黑衣人领命,挥手就让其他人把人拖走,免得脏了大人的眼。

新来的大人是主上亲系心腹之一,就是脾气不太好,得小心行事。

顾六十分烦躁,因为差事不顺被主上派来西蜀这鬼地方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区区两个叛逃的蝼蚁也要浪费他的时间亲自过来。

他瞥了那黑衣人一眼,对这人印象差了几分。好在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等他把这事办好了再上报,也理应再得青睐被主上调回去。

留下几人收拾残局,免得暴露痕迹留下马脚。西蜀这些人蠢是蠢了点,办事的态度勉强过得去。

顾六往外走时,院外有几人围着窃窃私语讨论什么。他目光一沉,身边的人立马狗腿地冲着那群人骂道。顾六听得心更烦了,若不是还得使唤一段时间,他早就将这群呱噪的人就地解决。

同明面上的人办事就是麻烦,一点手段也不能使。

被骂的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壮大胆子走上前来,“属下......属下有事上报。”

顾六面无表情,身旁的狗腿立马喝道:“说!”

那人颤着声音禀告:“前几月让我们盯着的那只幼年玄天狐,我们本来抓到了,可被别人搅和救走了。我们派去的弟兄去了好些天都没音讯,我们需要援手......”

狗腿道:“蠢货,连一只玄天狐都没抓住还敢来打扰大人......”

顾六突然道:“你们说的是玄天狐?药兽玄天狐?”

“是是。”

狗腿没想这位大人为何突然有了兴致,话音一转赶忙解释道:“西蜀查探玄天狐一事是上一位大人吩咐下去的,前几个月突然有人来报说在边界一小镇上发现了玄天狐的身影,这几个兄弟就是领队过去的。”

顾六目光一沉,“真是玄天狐?”

黑衣人道:“肯定是,跟主家下来的通缉令上的描述一模一样。我们跟了好些时日了。那幼崽住的地方有结界我们进不去,好不容易他跑出来了,却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修士救走。”

玄天狐一族的事主上一直十分关心,甚至派遣了重要心腹去东海查探。没想到这东海还没查出事来,这玄天狐竟然在西蜀出现了。若他抓了玄天狐回去,岂不是又能挽回主上的信任?

“在西蜀何处?”

那人一愣,面露欣喜马上道:“西蜀边界鹿林山附近。”

鹿林山,风雨欲来。

洛玄歌最近天未亮就起来,扰了沈不瑜两人喝酒,眼巴巴地坐在一旁等林子舟带他扎马步。

沈不瑜觉得不是滋味,一是喝酒还没喝到尽兴被小屁孩扰了兴,二是想不明白为何林子舟那么受欢迎。

她起初觉得洛玄歌是个嘴甜又讨人喜欢的孩子,不过几天就觉得小屁孩就是一个样不会看情况行事。沈不瑜沉着脸看顶着天黑就在扎马步的两个,酒喝起来不得滋味。

也不知道为什么。

吴云浅是天蒙蒙亮才起的,起来后也不会立刻去忙事儿,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林子舟教洛玄歌一教就是一个上午,沈不瑜闲着无事就坐在一旁给鱼三编辫子。

这日子平静得十分奇怪。沈不瑜预料那伙人应该会在近日动身,却一连五日未见身影。

吴云浅一直没歇下报恩的心,禽圈里那两只鸡因为沈不瑜说的话免遭一难,她便将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

沈不瑜前几日还见灶上挂着好几块熏肉,晾干的肉片总是留着过冬用的。这才刚刚入秋,再加上这每日用心烹饪的膳食,沈不瑜不用多想也知吴云浅冬的什么心思。

修士愁因果愁的是藕断丝连的债,沈不瑜倒希望吴云浅能放下这无谓的报恩。

沈不瑜也委婉表示过,可隔日吴云浅就会换别的花样来报恩。与其让她豁出一切还不如自己提点要求。

“昨日的汤不错。”昨日是素汤,沈不瑜记得那菜是吴云浅自己种的。

她话说完,吴云浅就放下手中的刀匆匆去菜园里摘了两株回来。沈不瑜叹了口气,希望那伙人早点动手,她才可脱离苦海。

吴云浅将锅盖上,回头时看到沈不瑜靠在门前头抵着发呆。

“您是在看林公子吗?”吴云浅突然问。

沈不瑜一惊,看是吴云浅又恹恹道:“无事。”

“林公子其实是玄天狐对吗?”吴云浅淡淡道:“我夫君留下族内的结界,能进来的也应是他族内之人。”

沈不瑜顿然,林子舟可不是玄天狐,他只不过是用了玄天狐的妖丹掩盖气息,本身还是个已经身死的傀儡。沈不瑜没有应她。

过了片刻,吴云浅却道:“他死前在等。”

沈不瑜微微看她,“等?”

谁在等?

吴云浅自顾自轻声说了起来:“我与他相识是在山野,那时他只是孤身的狐兽,受了重伤被我带回来。我以为他伤重命薄熬不住,后来他挺了过来渐渐恢复。”

原来是在说她的亡夫。沈不瑜解释道:“玄天狐乃药兽,有自愈的天赋。”

“我以为他是普通狐兽,有日却口吐人言告诉我他被追杀才伤成这样,说是等伤势恢复便启程离开不拖累我。”吴云浅眼色温柔,好像在回忆什么,“那时他在我这已经一年有余,若真是仇家上门也该找到他了。我孤身一人,好不容易得他相伴,自是不愿他走。”

沈不瑜微微蹙眉,洛玄歌的父亲是被人追杀至此的?“所以你留下他了?他被追杀之事可有与你细说?”

吴云浅微微讶异,她看到沈不瑜眉目紧蹙,心中不由得紧张了一分,“他只与我说过,他们一行人自东海出来,在中原地段被人追杀分散,并未说追杀他们的是何人。”

自东海出来就遭人追杀,中原地段莫非是无双城附近?沈不瑜心中细想,先是拍卖会上林子舟故友的妖丹,再是吴云浅夫君一行人被追杀,若妖丹之事与此有关,那么是有人从一开始就盯着玄天狐行事。

玄天狐一族出自隔世岛,运气好点这被追杀的只是少数玄天狐,而其他玄天狐还是照旧生活在隔世岛上。可洛玄歌的父亲为何会从东海宝岛上出来,又是因为什么泄漏了行踪遭人追杀。

沈不瑜觉得这一切应该是个环环相扣的局,无论是大隐于世的隔世岛,还是消失了的玄天狐一族,都跟林子舟脱不开干系,或许应该说跟两万六千年前发生的某件事脱不开关系。

“你夫君是在等其他族人?”沈不瑜问。

“他是这么说的。”吴云浅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他曾说过他们之所以离开故乡是为了找一个人。具体找谁,他也没明说。”

找人?玄天狐离开隔世岛的目的是为了找人?出外找人却遭人追杀,这局势可不大妙,就像是困兽殊死一搏。

林子舟知道这捕杀玄天狐的是哪方势力。如果玄天狐也知道此事,那么冒着被追杀也要出来寻找的这个人或许才是一切的关键所在。

沈不瑜问:“他可曾留下什么?”

吴云浅摇了摇头:“他只留下了庇护我们母子的结界。”她小心说话,自己随意一提的话让恩公变了脸色,心中有了些猜测。纵使现在风平浪静,但她依旧害怕噩梦重来。

她隐隐后怕,想着意欲拐走她孩儿的跟当年追杀她夫君是同一势力的人。

沈不瑜心想这隔世岛未免也太神奇了吧,先是有灵脉是天地灵气汇聚之所,再是生养了一族传说中的药兽玄天狐,现在还冒出来一个不知名的仇家势力。

“哎呀汤忘了。”吴云浅想起了被搁置一旁的素汤,赶忙匆匆回去。

院子里洛玄歌累得汗流浃背,小孩儿咬着牙坚持大半天也没说累。林子舟觉得差不多了才放他去歇息。

虽然玄天狐有天赋容易修行,但也不能急于求成。

林子舟教完小孩儿,往常木凳上坐着的沈不瑜正倚在另一边看他。

林子舟敏锐地注意到了沈不瑜神色凝重,好像是在思虑什么。他盯着她看了会,后者才注意到他的目光,抬步走了过来。

他正想问下情况,却见小姑娘微蹙着眉神色奇怪地看着他。

沈不瑜认真道:“我觉得这个岛主不好当,事还多,你心中可有物色的人选?等我们找到了地方,你可得赶紧把这烫手山芋给丢了,免得徒增烦恼。”

林子舟:“?”

第 53 章

鹿林山起了雨,起初是蒙蒙细雨,浇在地上辛气扑鼻。直到夜间雨突然大了不少,暴雨倾盆,掀翻了院子里不少东西。

吴云浅跟洛玄歌在屋内看着外头大雨,心中不觉有些忐忑不安。

“娘亲,好大的雨。”雷电忽过,夹带着风把屋内的烛光扑灭,雷光惨白照亮昏暗屋内。

吴云浅伸手将洛玄歌抱在怀中,脸色苍白地低喃道:“歌儿别怕。”

风雨惊雷,宛若是巨大的猛兽盘踞在这一隅小院之上,露出獠牙虎视眈眈地等候猎物。吴云浅心若惊弦惶惶不安,这突如其来的风雨重现了多年前的噩梦,就如每个雨夜她都会想起夫君临走前毅然决然。

风雨最是无情。

沈不瑜跟林子舟一左一右倚靠在门边,风雨瓢盆也湿不了他们半点衣摆。雨水沿着屋檐垂帘而下,惊雷破空照亮远处一方密林。

沈不瑜平静道:“这雨下的可真玄乎。”

林子舟目光淡淡:“小孩的修炼要耽搁了,等此事结束,你打算去哪?”

小孩儿修炼的事那么重要值得你每天挂在嘴边吗?沈不瑜微微抿嘴:“去清虚门看热闹。”......顺便帮你琢磨下本命剑的事儿。

林子舟看了她一眼,清虚门他记得是徐清光所在的门派,好像是在东海附近。他目光微沉了几分,别过眼看屋内细雨。

沈不瑜没注意到林子舟眼神不大对儿,这雨下得大风吹得也猛,直直把她这几日莫名的躁郁悉数吹走,得了灵台清明身心舒畅。

院外声响夹在风雨听起来不大仔细,沈不瑜探出头瞥了一眼,脸色突变,阴沉沉道:“吴家的屋顶也太简陋了吧。”

她看到自己前两日良心大发给吴云浅补的柴房屋顶又塌了一块,露着空蜿蜒滴下一地雨水。

林子舟失笑一声,“下次加持一道符咒,十年的风雨也塌不了。”

“我昨日跟你提的那个人的事你有眉目吗?”沈不瑜突然道:“会不会他们玄天狐出岛是为了寻你那个故友玄渊?按你所说玄渊是玄天狐一族族长,他的妖丹遗落在星寰这边可不是小事。”

林子舟道:“玄渊妖丹衰败的痕迹不下五百年。以吴云浅的说辞,玄天狐一族派人出来应是在六七年前的事。如若是找玄渊为时过晚。”

“那他们是找谁?”

林子舟挑眉问:“想知道吗?”

沈不瑜哑口,林子舟这人怎么老喜欢吊人胃口。

“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沈不瑜小声道:“那你说呗?”

林子舟笑了笑,伸出手搭在她头上。沈不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缩了缩肩膀,“你干什么?”

“小姑娘事想得挺多的,但有时候循规蹈矩未必就是好事。”林子舟沉声道:“你把隔世岛想得太好了,而它并不能担得起你的赞誉。”

“什么意思?”沈不瑜眸光微沉。

林子舟道:“我不是好人,你招来的也不是孤魂野鬼。”

有些事是冥冥注定,而非阴差阳错。

惊雷劈下,小院之上的结界震开波澜。林子舟随手一挥,一道幽蓝剑光破空而去,将突然袭来的雷击震开。

沈不瑜从林子舟手下脱出,看向远处密林之上跃出的一众黑影,沉声道:“来了。”

屋内高架上的花瓶砸了下来,碎裂的瓷片溅到吴云浅的脚边。她死死抱住洛玄歌,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惧。

洛玄歌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伸出手在他娘亲后背拍了拍,安慰道:“娘亲怎么了?”

吴云浅目光直视着屋外掠过的声音,将孩子的头按在颈侧不让他看到外面的景况,颤着声道:“歌儿别怕,娘亲会保护好你。”

谁都不能夺走她的孩子。

鱼三抱着膝蹲坐在屋檐底下,微微侧着头好似是在听屋内的动静。她也好想出去干架而不是坐在这看对面柴房漏雨。

密林山路上溅起泥泞,风声掩盖了林间众人的脚步声。飒飒枝条摇摆得极其尽兴,沈不瑜站在树顶之上看到林间掠过的几道黑影。

“七人。”沈不瑜传声道。

树下的林子舟身影微动,不过几息就循着黑影追去。沈不瑜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吴家小院,确定无事后才跟着林子舟的步伐而去。

又一道惊雷落下,震裂了吴家院子上的结界。鱼三惊然站起,浑身杀气倾泄而出,她直视前方从树下走出来的身影,绷紧了身体蓄势待发。

顾六从院外树后走出,脸色阴沉地看着那已有裂痕却始终不破的结界。以他的修为这区区防御结界应当早破了才是,却没想到如此坚固。

他眯着眼看到院中淋雨而站的黑衣少女,心中不觉讶异,不是说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吗,这站着的看起来也有十五六了。

顾六扬声道:“你是乖乖走出来呢?还是等我毁了这破院子把你抓出来?”

鱼三听不懂那人说的是什么鬼话,她懵懂的认知里只知道主人让她守着这个小院,谁来了就打谁,绝对不能让屋里的两人被抓走。

可她现在又有些纠结,守着这个院子是不是也不能让院子受到坏人的破坏?

那少女就跟没听懂他的话似的呆呆愣愣地站着。顾六没耐心跟小孩儿拖时间,他手下结了一个符印打了过去,巨大的雷电跟着那符印猛烈地拍在结界上,震得院内的木架翻倒。

鱼三想了好久也没想出到底要不要保护院子,可当看到那雷打在结界上震得院子里的东西七倒八歪时,她非常生气。

她一个跃身跳到了院门之上,同顾六相距不到十几步的距离。

鱼三手中凝聚出巨大的光团,一股蛮力猛地往顾六身上砸去。

顾六看到鱼三跳了出来,不觉面露惊喜,正欲上前将她抓住却被突如其来的光团砸得退后几步。他面色奇怪地看着鱼三,“金丹期?”

下属禀告时说这玄天狐幼崽还未真正踏入修途,不可能有金丹期的修为,这人不是他要抓的对象。

顾六冷笑一声:“居然还留了人看守。小姑娘,识相的话从这里离开,我不取你的性命。”

鱼三才不听这人鬼话,步法迅猛突袭而去,干架就干架唧唧歪歪又不能打赢。

顾六看到黑衣人少女速度极快地向他攻来,抬手正欲迎面接招。鱼三变幻了身影,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短刀,淬着墨绿色的毒水,背手凶狠地向顾六的颈肩袭去。

顾六没想到先前的光团只是幌子,这小姑娘身法矫健,出手阴狠利落,显然是更为熟悉暗杀之法。他险险躲开了匕首,伸出手抓在小姑娘的臂膀上。

鱼三眼疾手快转身割裂了自己的袖子脱身而去,落在十几步远的地方。她懊恼地看着被自己割开的袖子,这件衣服是她跟主人最喜欢的,没想到因此毁了半只袖子。

她咬咬牙面色不善地看着顾六,心想着要割哪才能解恨。

顾六盯着鱼三露出来的手臂,那手腕处并非人皮,而是精巧的木轮。这小姑娘压根就不是个人,而是受人操控的傀儡。

他想到刚刚离去中的两人里那个沈家傀儡师,没想到她手下的傀儡居然不受控制也有意识。

鱼三抓住时机再次袭来,她汇聚了大半灵力奋力一击,凶狠的刀光破空一亮。顾六目光一深,避开来路步法一蹬整个人飞跃而去。

刀光残影间,鱼三惊愕地瞪大的眼睛,她的手被顾六紧紧抓住,间隙里她听到顾六阴森的话:“暗杀的术法学得不错,可惜是个金丹。”

肩胛处传来剧痛,鱼三惊呼一声,看到自己整只右手被眼前这个男人扯断,紧接着整个人被狠狠抛了出去摔在泥泞之上。

鱼三满脸泥水茫然地看着被丢弃在一旁的手臂,撑起半边身子挣扎地爬了过去,那是主人给她做的手,怎么就坏掉了?

顾六走到结界之前,看着那被猛烈攻击的结界始终未破,这结界不是普通结界,而是被加持过玄天狐神秘术法。先前那小姑娘能自由出入这结界,定然是与玄天狐有什么关系。

他思索一二,从乾坤袋中取出半张兽皮,这是他高价拍来的玄天狐的兽皮,如若这个结界是因此来判断敌友的话,这玩意应该管用。

趴伏在地上的鱼三微微抬头,看到那个男人竟然可以进入小院。她咬着牙,目光坚定地站了起来。

她得去保护他们,这是她留在这里的使命。

风雨愈大,鹿林山间的路变得不好走了。

雷光袭过,沈不瑜突然停下了脚步,手微微撑在树干上,嘴角流出猩红的血。她抬手擦了下嘴角,看到手指上殷红的血。方才她神魂传来撕裂之感,与鱼三的联系微乎其微。

林子舟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小姑娘目光阴沉,嘴边还挂着血,他快步走过来扶住了她,担忧问:“怎么回事?”

沈不瑜抬头看他,咬牙道:“调虎离山。”

一字一句皆是狠厉。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每次写打架我都能时速2k……

玄狐篇的结尾是he,主角队没人便当=w=大家放心看。

谢谢小可爱的手榴弹跟营养液~

祁岫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9-06-04 18:41:58

读者“landequmingzi”,灌溉营养液+12019-06-05 00:39:58

谢谢喜欢~

第 54 章

吴云浅抱着孩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捂着孩子的嘴不敢出声。这样的噩梦她经历过,几年前她夫君临走前也是在这样的雷雨天,她被安抚躲在这个角落里,夫君轻轻抱着她喃喃道:“浅浅,我可能回不来了。”

那时候洛玄歌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夹在两个大人的怀里只会拼命地哭。吴云浅听不明白回不来是哪种回不来,她只想央求他留下不要走。

人生的路说长不长,鹿林山的山雨总是又冷又绝情。她想过比他先老去的日子会是怎样的,也想过当自己寿终正寝时她夫君守着她的墓留在这鹿林山。

可从未去想,他会先她而去。

顾六踏入这阴暗的屋内,入眼是满地狼藉并未见到其他人。正堂一旁是墨迹满墙的墙画,画迹潦草却依稀看得见妖兽的轮廓,顾六冷呵一声:“藏得可真够深的。”

他迈开脚步走进了小门之后的寝房,华履踩在碎裂的瓷片上。

吴云浅缩了缩身子,妄想把自己藏得更深一些。洛玄歌与娘亲相拥,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墙看,他不知道娘亲为何会这么害怕,挣脱不开只好安静随她抱着。

顾六一扫神识就知道这屋里藏着人,虽还覆盖着薄弱的隐身结界,却也逃不过他的眼。

他伸出手将那个橱架推开,露出角落里睁着惶恐的眼看他的吴云浅。他的目光放在这脆弱的凡人怀中,四五岁的孩子被她紧紧抱着。

顾六伸出手,正欲从她怀中把那只玄天狐拽出来。突然眼侧袭来疾光,鱼三的匕首划开了他的肩膀,鲜血粘着毒液蜿蜒流下。

鱼三左手持着匕首护在吴云浅的身前。

吴云浅看到她没了一臂,失声道:“你的手……”

鱼三将手中的匕首掷了过去,转身左手半揽住吴云浅的腰,咬紧牙关带着两个人破窗而出。

屋外风雨甚大,吴云浅睁不开眼,却感觉到腰间的手格外有力。她微微侧头看到鱼三坚定的脸,惶恐不安的心被安抚下来。

鱼三带着他们刚出了院子就被身后的顾六追上。顾六没想到这傀儡没了一臂还如此难缠,竟从他的眼皮底下把人救走。

烈光袭来,穿透了鱼三的脚踝。鱼三带着两人向前扑去,栽进泥潭里滚了两圈。吴云浅从她手下挣脱,抱着孩子艰难地坐起来,她推了推鱼三,傀儡头在泥水里半点反应也无。

她将鱼三从泥水里扶起,顾六停在她们的面前。

“放过我们。”吴云浅哀求道。

顾六一脚踩在鱼三的头上,冷笑了一声从吴云浅怀中把洛玄歌拽出来。

吴云浅抓不住小孩的手,眼见着他被眼前的男人带走,不由得悲泣出声:“歌儿......”

顾六将小孩抱在手下,看到这柔弱夫人跟残了一半的傀儡,心中突然没了趣味。他转身离去,忽然脚下被人抓住。

他低头一看,那头颅栽在泥水里的傀儡伸出抓着他的脚。脚下禁锢的力越来越大,仅在突然之间。

鱼三抬头看他,眼神里皆是杀意。顾六心里陡升畏惧,他惊呼一声:“不好!”

鱼三翻身而起,仅用一只左手就将顾六整个人掀翻。洛玄歌从他手中脱离,匆忙奔向吴云浅。

顾六后退几步,心中大骇,这傀儡怎么突然之间实力大涨?

风雨倾然,鱼三伸手擦掉满脸泥水独臂站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凶狠与战意,与先前带着些许茫然的眼全然不同。

顾六集中心神看着她,不过是个金丹期的傀儡,他在怕什么?“既然另一只手也不想要了……”他飞身而去,屈手成爪抓住了鱼三的左臂,“那我成全你!”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紫色身影疾袭而来,声音幽幽仿佛恶鬼:“我看是你不想要了。”

沈不瑜手摁在顾六的头上,灵力爆发将他整个人掼在地上。鱼三摇摇晃晃,身后傀儡丝将她吊住。沈不瑜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仔细替她将凌乱的发丝挽在耳后,“鱼三很努力了。”

鱼三看了她一眼,咧开嘴笑得开心。

林子舟走到沈不瑜身边,冷声道:“元婴巅峰的修士,你有伤在身,让我来吧。”

顾六起身后退了数十步,目光阴沉地看着来人。又是傀儡师,西蜀沈家是要跟他们对上吗?真是不自量力……

沈不瑜扶着鱼三坐下,语气冷冷不见任何感情:“林子舟。”

林子舟道:“你说。”

“这如今玄天狐的仇人,也是我沈不瑜的仇人了。”小姑娘凛冽眉眼里皆是他从未见过的光彩,这与他平日所见的她截然不同,是她骨子里压不下的凶。

沈家沈不瑜,是个疯子。

林子舟沉寂的眼底泛起波澜,他恍然间明白最初被这鲜活的姑娘吸引的原因并非她生性活泼。而是活泼之外,初次见他时毫不畏惧抓着他的手,降服玄渊妖相时的自信果断,以及现在,骨子里掩盖不住的凶悍。

她跟自己是同路人,是利爪凶猛的戾兽。

林子舟淡然道:“那我给你留一只手。”话音刚落,只剩残影。

沈不瑜站起身走到吴云浅的面前。

吴云浅看着恩人居高临下地站着,明明相处数日也知道她本性如何,可雨浇在那紫袍身上,逆着雷光看见她眼中冷然,骨子深处的惧意蔓延出来。

沈不瑜声音冷冽:“别怕。”

吴云浅听到这一声,突然就流下了眼泪。

顾六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幽蓝的光,浩瀚的剑气破空而出,迎面向他袭来。他躲避不及,被弹飞滚了几圈。

来人并不是沈家的傀儡师,而是另一看似温和的男子。顾六对眼前此人没有任何印象,他身前散发出来的气息仅仅是金丹修为,可顾六却在他身上感受到另一股压力。

这与修为无关,他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是他尊崇已久的主上。而如今他在西蜀的偏僻山林里再一次见到了这种人。

“你是何人?”顾六问。

林子舟沉寂的眼底不见波澜,“顾家还是没死心,两万六千年了,被驱除出隔世岛看来还是罚得太轻了。”

顾六面露惊骇,“你怎么知道隔世岛!”

隔世岛一事是顾家的秘密,可顾家被驱除出隔世岛怎么可能?顾六确定眼前此人定然是清楚隔世岛的事情,可他这么笃定地说出这种话未免也太过于荒唐。

顾家是隔世岛的忠仆,无论是两万六千年前,还是今后。

林子舟骤身袭去,手边突现的蓝光凝聚成一把剑,直直劈在顾六的身上。

顾六抬手接住,咬紧牙关暗暗地想,不过是个金丹剑修,而且还没有本命剑只能靠剑气进攻,有什么可怕的。

身下的土地裂开,剑气如山重,压得顾六不敢喘气。忽然耳际传来一句凉凉的话:“你是哪只手动了鱼三?”

顾六刹那间没想起来鱼三是谁,直到余光看到远处倚靠着树坐着的惨败傀儡,才陡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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