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上一章

一面担心着是否会被载到安徽省,我和采芦交流起了这一个月来的见闻。只可惜,我们都是彻底的“室内派”,可谈的趣事少之又少,最终,话题很自然地转移到了坐在我前面的黄夏笼身上。

采芦告诉我,她的父亲黄景福和自己的父亲是大学同学,毕业之后都留在了学校里,担任教职。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黄夏笼的父亲厌倦了实验室里的生活,和妻子一起出走海外,在北非做起了开采磷酸盐矿的生意。起初只是替别人打工,后来渐渐有了自己的产业。

黄夏笼就是在那边出生的。创业艰辛,她母亲本就生了一身的病,生下她之后不久就过世了。

意绪殊恶的黄景福带着襁褓中的女儿回到了国内。他父母都不在了,就和黄夏笼的外婆住在了一起。一年之后,修建了我们要去的“怀风馆”(这似乎是黄夏笼取的名字,起初想来不会这么叫)。此后的五年,他在广西、福建等地修建了几所化肥厂,专门消化他在非洲的公司开采的磷酸盐。黄夏笼六岁的时候,进了杭州市的一所小学,她的继母鞠白雪是当时的班主任。他们结婚是在两年之后。和黄景福结婚之后,鞠白雪辞去了工作,成为了一名童话作家,直到去年还有新书问世。

黄景福在杭州也置办了房产,全家住进了那里,“怀风馆”则成了避暑的场所。也大约是在黄夏笼八岁的时候,鞠白雪收养了和她年龄相仿的孤儿,这就是黄夏笼名义上的妹妹常夏。

又过了两年,黄景福在非洲的矿脉挖出了坦桑石,他不愿将矿山转卖给珠宝公司,而是打算创办自己的珠宝品牌。因此,他再度前往非洲,一去便是六年。即便是两年前黄夏笼因为种种原因从初中退学的时候,他也未能抽空回国一趟。

退学之后,黄夏笼和继母、外婆一起回到了“怀风馆”。又过了半年,常夏初中毕业,没有参加中考,住进了馆里。再后来,黄夏笼的小姨(生母的妹妹)袁秋霖遭遇婚姻和事业的失败,也住了进来,负责照顾外婆的生活。

这是一个漫长而琐碎的故事,幸好有足够的车程供韩采芦讲完。

2

最终,出租车停在了一片竹林前。

碧绿色的细竹绵密地布成两堵墙,下车之后,我跟随着黄夏笼和韩采芦穿过其间约两米宽的小径。

那条路为枯叶所覆盖,竹林又投下一簇簇随风摆动的疏影。爬上一个缓坡之后,小径向左侧拐去。我沿原本前进的方向望过去,在竹子之间的缝隙里窥见了一片红褐色的墙壁。那里或许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终于,小径又拐了个弯,出口就近在眼前了。

走出竹林,一栋傍水而建的洋馆立在我们面前。

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座二层建筑物的样式或规格,只好如实地记下我的第一印象。

说起来或许有些奇怪,我明明从韩采芦那里听过它的来历,知道它只有不过十来年的历史,但第一眼看到它的瞬间,我却误以为这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历史建筑。虽然正午的阳光投射在玻璃窗上,很是刺眼,我还是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着这面朝南的墙壁。

很明显,建筑的样式并不俗丽,没有点缀以那些暴发户最钟意的浮雕或金属装饰物。底层一圈由灰色石块垒砌而成,约半米高,想必还有相当一部分埋进了地下。石块几乎都失去了棱角,远远望去,就像是个剖成两半之后又被一刀刀划开的芒果,虽然内侧仍挤在一起,外墙上却布满了数厘米宽的缝隙,其间又充塞以碎石。这栋建筑距离地面半米之上的部分,是用浅粉色的砖块砌成的。那是将腻红皱白搅拌在一起而产生出来的颜色,使人感到一种寡淡的悲凉。

或许是故意做旧,砖墙表面刻满了不规则的纹路,有些像是自然侵蚀而造成的,也有些更像是人为的刻画。我甚至感觉,即便有误入这里的访客在上面刻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到此一游”也不必怪讶,毕竟这座洋馆给人的观感,与那些需要购票才能进入的旅游景点别无二致。

当然,这种氛围也不能欺骗我太久。假使建造者追求的是“自我作古”,那么它身上的败笔未免也太多。每扇古典样式的拱窗旁边,都悬着一台惨白的空调外机。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的、深红且布满大花纹样的窗帘也显得太过浮夸。但真正破坏整座建筑物基调的是它的附属建筑——从它左侧延伸出一道青绿色的走廊,一直延伸到水池里,将池水一分为二;走廊的尽头,是一间二层小筑,占地不到二十平方米,被漆成了灰褐色。走廊和小屋都是用轻量铁骨和石膏板一类廉价的材料搭成的。

那或许是一间仓库,也有可能是那位被当作女仆使唤的养女的住所吧。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上一章 章节目录
《文学少女对数学少女》新章节尽在“言情中文网”,如遇小说章节不全,请退出百度阅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