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周秀丽没有拦简榆，她任由儿子开了车飞速往学校里赶。
黄昏，又下起了大雨，晨风高中的操场，可以最真切地听到雨滴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高三晚自习的朗朗读书声，也不那么真切了，莫桑已经在这里坐了五个小时，离开法院后，她就来了这里。她看着三楼那间亮着灯的教室，两年前刘先生就是在那里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人要学会宽恕、感激。后来，她才发现在人情世故里，她永远都做不了学霸。
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响着，莫桑看着第六十七个未接来电，终于回拨了简榆的号码。
他非常着急，所以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立刻问道：“桑桑，你在哪里？”他从家里出来就先去了公寓，可是整整一个下午，莫桑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信，就连周小舟、乔枫、林阔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晨风高中。”莫桑的话音在颤抖，她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永远都配不上高高在上的简榆了。她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她的双手，沾满了污垢。
“在那里等我，别淋雨。”简榆明明是有些恼怒的，但此刻，他更担心的是她的处境。
莫桑没有回他，而是乖乖地躲到了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林城初夏的第一场雨，像是在诉说着她内心所有的痛。
约莫二十分钟后，简榆如期而至。
他冲上来想要问问她究竟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事情，可当他看到她像一只小猫般蜷缩在台阶上的时候，他的心就软了。
莫桑缩成一团，坐在台阶上。她浑身湿透了，卷起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疤，那么清晰，眼睛也已经哭得红肿，如此狼狈的样子让简榆的心拧了起来。
自第一次见她起，他最害怕的就是看到她受委屈。
莫桑从来不说，她只是一个人默默落泪。可她越是这样，越是故作坚强，简榆就越是心疼她。
“桑桑。”少年的话音，温柔下来。
她缓缓抬起头来，红红的眼眶肿得像两个小核桃，话音嘶哑带着浓浓的鼻音：“简榆……”莫桑叫他的声音就像是一根羽毛，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她再也找不到停泊之处了。而在林城这座城市，也注定再无她的栖身之所。
“桑桑。”来之前，他甚至真的想过，如果真的是她做的，他要带她到母亲面前去承认错误。只要她愿意面对自己的错，不管以后付出多少，前路究竟有多么崎岖，他也心甘情愿为她付出。再不济就算她真的丢掉了律师从业的资格，他也一定会靠自己给她一份安定的生活。
“我知道我做错了，我知道我不配做一个律师……”莫桑从没有这样哭过，她一边哭一边在大雨里肆无忌惮地指责自己，“可是简榆，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不想被遗弃，我只是想要一个亲人，想有一个家。”
多年来战战兢兢的生活，磨平了她身上所有的棱角。现如今，却连基本的底线都被剥夺了。莫桑恨极了自己，恨极了自己的软弱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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