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一切都好吗？”我问。
麦雨时的意式特浓被端上来，她用小勺子稍稍搅拌：“你应该问我，我的那些追求者哪些最近又伤透了心。”
我被她逗笑。与麦雨时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同一张咖啡桌上聊天，是我从未想过的。我得已欣赏她那摄人心魄的美丽，用我最羡慕却不嫉妒的目光。
“郑老太太住在这附近的疗养院，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她？”麦雨时不动声色地问我，用手试了试咖啡杯壁的温度。
“你常去看她么？”我问。
“远远地看，每一次都要忍住冲上去打她的冲动。我想她也能看见我，应该也需要忍住怒火吧。”麦雨时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可是我发现我这么些年，最爱的还是意式特浓。不过，这不是白开水的过错。当然，更加不该是你的错。”
我将钱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一起去看看她吗？”
麦雨时也站起身：“我是看在你请我喝咖啡的份上，才勉强同意的。”
我挽起她的手，亲昵得不似多年未见的人。麦雨时的孤独，早已融入她的血液，绽放成妖艳与气质的融合体。
郑一贞的疗养院在纽约城外驾车两个多小时的地方。李牧棠说得没错，我着实没有太多机会去领略纽约城的美景，错过的那些好在有机会再进入我的眼眸中。
郑一贞一人在石桌旁坐着，戴着老花眼镜，翻看相册。
麦雨时站在我旁边，轻声感慨：“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老。记忆里，她还是嚣张跋扈的样子，指着我的鼻子，说‘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来和我说说话？”郑一贞背对着我们说。
我与麦雨时对视一眼，走到了郑一贞的面前。
郑一贞没有抬头，翻动着相册，对麦雨时说：“绍雄小时候，我教他学骑自行车。他胆子小，拼命地喊着‘妈妈，你别放手呀，我害怕’。我就在他身后扶着自行车后座，高声回应他‘妈妈绝不会放开的，绍雄啊，勇敢点，不要怕’。”
“可是，孩子嘛，想要学会骑自行车，我这当母亲的就要放开手。我放开了手，他向前骑去。最终，他学会了骑自行车，我也再也看不见他了。”郑一贞指着一张照片：“你看，这张照片是他百日生日的时候拍的。他趴在床上，抬起头来对我笑，好像不过才是昨天的事情。”
麦雨时在郑一贞的对面坐下，对着郑一贞伸出手：“能不能借我看看？”
“你坐近一点，我说给你听。”郑一贞居然主动示好。
麦雨时挪近一个位置，听着郑一贞说着一张张照片背后的故事。郑一贞拥有杨绍雄的童年，麦雨时拥有杨绍雄的少年与青年。她们二人坐在一起，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杨绍雄。那个杨绍雄，不再左右为难，不再饱含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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