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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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中,华澍像往常那样发动了汽车。

普通的生活里哪有那么多风轻云淡,岁月静好?如果有,也一定有人为此负重前行。对于没有爹妈可倚仗、也没有资源可挥霍的人,靠自己去努力奋斗可以说是他的宿命。拉车与负重是生活的主题,谁也逃不掉,但他不会让她知道,游山玩水、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有多少暗流汹涌而过。就像她不知道在他平静的表情下,心灵与肉体刚刚经历了怎样的鏖战与厮杀。不久之前,在罗罗公司的项目几乎陷入绝境时,刘辉煌绝地反击。宋清题全部的私人材料,包括与宋清题合作的公司偷税漏税的材料,皆是刘辉煌弄来的。也是到了辉煌公司以后,华澍才知道,刘辉煌此人远比他以前认识的那位讲义气、重情义的刘大哥复杂。别看他得过小脑梗,也别看宋清题有多么出色的经商天赋,在刘辉煌这种老江湖这儿,宋清题显然还是稚嫩。

刘辉煌甚至没有自己出面,只是坐在办公室里打了几通电话,便在几天时间内弄到了一招制敌的材料。依他的意思,根本不用知会宋清题那小子,可以直接一剑封喉。具体办法是,找一个被宋清题玩弄过又被抛弃了的女孩子,要内心对宋清题充满仇恨特别想报仇的那种,然后给她一笔钱,叫她出面到罗罗公司董事长的办公室跑一趟,或者发个陈情的信息。以孙德正的行事作风,看到这些材料后只要对项目稍稍过问一下,宋清题想参与竞争基本就无望了。刘辉煌的理由义正词严:“宋清题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必须给他惩罚。这是为民除害,是替社会教训他。”

背后捅刀这种事,华澍做不出来。可是,他阻止不了刘辉煌去做。刘辉煌当然也不会自己亲自去做,在利益驱使下,公司根本不乏这种冲锋陷阵的“枪炮手”。这场厮杀在刘辉煌那儿是不择手段,你死我活的,更是经验老到、稀松平常的。由此也让华澍目睹了江湖险恶,处处有埋伏,无处不陷阱。但华澍对这种鱼死网破的战斗从内心里充满抵触,他以“和为贵”的理由先稳住了刘辉煌,想去找宋清题谈判。但在刘辉煌看来,宋清题不会那么容易就范——毕竟到了嘴边的肥肉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华澍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说服宋清题,他也没想到,宋清题那么容易就放手了。

这又让华澍强烈地感受到了另一种危机。宋清题并不想自己过去的丑闻被苏千朵知道,苏千朵在他心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这远远超出了华澍的想象。从男人的角度去看,他吃惊于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竟然也有软肋。他意识到宋清题了解苏千朵的灵魂,就像自己在危机四伏且满地狼藉的战场里,明白蜜果是生命中的绿洲那样。

因为爱上同一个女人,这两个男人的敌对关系,在双方眼神碰触、出手过招的一刹那,就正式确立了。但那又能怎样?身在战场,敌人无处不在,每个人都是要么死,要么冲过去。生意场上或许还能以和为贵,情场上却没有这种说法。只有要么我死,要么你死的结局。

在华澍的人生里,他只为两个女人做过饭,而且费尽心思、心甘情愿。一位是养母,另一位就是蜜果。蜜果对他来说是一个无可替代的存在,也是他生命里最明媚的一片光。他不愿任何负面的东西去污染那片明媚与纯粹。他能做的就是,对那个珍贵的人给予最大的守护。所以她永远不会知道宋清题最终让步的真正原因,因为华澍会遵守承诺,为宋清题保全体面。至于她与师弟的关系如何相处、如何发展,他充分尊重她的意愿。以她顺利攻取浙大建筑学博士的智商,隐瞒身份与自己交往那么久而不露痕迹的情商,还有她一把能将那位体重近两百斤的女房东推开的身手,他对她自我保护的能力毫不怀疑。

罗罗大厦项目的尘埃落定,结果与华澍的预想出奇地一致。按刘辉煌的话说,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了的安排。郑远洋选择了辉煌公司,而辉煌公司与ETF建筑设计事务所强强联手,达成了共赢。罗罗公司的董事长在大会小会上都要讲“创造风清气正的工作环境”与“工匠精神”,而华澍恰恰是业界工匠精神的代表之一。在刘辉煌眼里,具备工匠精神就是华澍存在的价值。似刘辉煌这等精明的亿万富豪,他请华澍来公司做管理者,与华澍称兄道弟,也是因为华澍的这种价值。刘辉煌对敌人心狠手辣,对有价值的“兄弟”却非常尊重。尽管如此,华澍仍然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筑起了一道防火墙,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室内,苏千朵在明媚的晨光中睁开了眼睛。身着粉色睡袍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她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粉红色的棉布拖鞋。拖鞋是华澍逛超市时给她买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品牌,鞋尖上各有一只肥嘟嘟的招财猫。这让她想起米其林轮胎的卡通形象,不由得会心一笑。从卧室来到厨房,她看到电饭煲里已煮好了红枣莲子杂粮粥,一尘不染的灶台上摆着两盘切好待炒的蔬菜,厨房外的餐桌上,水晶花瓶里插着昨天从郊外采回来的一把不知名的野花,她的清晨被装扮得馨香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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