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冰目瞪口呆。想到计宽曾对她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家产品的品质一流，她简直无法相信结果会是这样。怔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提出疑问：“这里面会不会存在不正当的竞争行为？比如，那个负责采购的王东胜会不会因为已有关系亲密的合作方，有意诬陷计宽？”
“不会的！”朱大鹏十分肯定地道，“东胜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他这个人很正直。这么大的企业，他负责的工作很多，食堂方面在他的业务板块中所占份额也并不大。再说，质检工作不是一两个人在操作，是一个部门的团队工作，个人想搞什么猫腻是行不通的。”
周冰无言以对，刚才走进酒店大门时还感到幸福的心，转瞬掉进了冰窟里。
“如今国企管理的制度越来越规范，很多工作的透明度都非常高。食堂的食品供应，直接关系到上万职工的健康安全，谁也不敢马虎。”朱大鹏脸上有些歉意，“这件事，我表示遗憾。帮不上什么忙，我很抱歉！”
朱大鹏十分诚恳，而周冰无比尴尬。当晚，周冰打电话把姚澜叫回家，火冒三丈，劈头盖脸地将姚澜好一通臭骂：“瞧瞧你找的都是什么人？骗子！他口口声声胸怀理想，想干一番事业，怎么一点长远打算都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就让他这样给糟蹋掉了？做人做事怎么能这样啊？他送给人家食堂的蔬菜样品都是水灵灵的，等到大批量送货时，菜就打蔫了。这是怎么回事？肯定是他基地的生产量供不上人家的需求量，他又贪图这笔利润，所以从其他市场批发过来低价蔬菜，以次充好……人家是国有大企业，几万职工用餐，蔬菜每天都要留样检验，不是私人小企业，糊弄糊弄就可以蒙混过关！我今天简直无地自容，丢死人了！你们连累我的老同学在下属面前尴尬！你们还让不让我做人了？”
姚澜瞠目结舌，挨了母亲数落与嘲弄，她心里自然气不平，次日计宽回到住处，她将母亲那番数落变本加厉地甩到了他身上。
计宽心里也有气——因为季节原因，基地的蔬菜产量的确满足不了朱大鹏那边的需求量，但他不想丢失到手的利润，只好让下属通过其他同行的蔬菜基地调货。他没想到下属会弄到来历不明的蔬菜蒙混过关，还反复出状况。他正在查找原因，结果那个偷梁换柱的下属早就有离职之心，利用这个机会捞了一笔钱后，上周辞职了。这让他很被动。公司这边的问题还没弄清楚，王东胜那边已发出了终止合作的通知，而且态度还很坚决，没有回旋的余地。他试图挽回，数次打电话想解释，对方却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他痛心疾首——一步错，毁终生啊！他恳求姚澜，希望她回家跟周冰把事情解释清楚，请周冰出面再把朱大鹏约出来，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为了挣钱，姚澜在纠结之后，还是给母亲打去了电话。可她甜言蜜语，撒娇耍赖，哭泣流泪，什么话都说尽了，周冰都没答应再去找朱大鹏。她只说了一句冷冰冰的话——这件事让她没脸再见朱大鹏了。周冰恳请女儿看在自己养育她一场的分上，放过自己，让自己在老同学那儿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见事情无法挽回，计宽重新搬离了租住房，再次从姚澜的生活中消失了。
四
苏千朵的新房终于交付了，从她交首付到收房，共历时两年十个月。房子是绿海集团开发的精装修商品房，位于黄金地段，能观赏海景。苏千朵带苏老师与陈丽陶过去看房，陈丽陶欢天喜地，对开发商的装修赞不绝口。而苏千朵与陈丽陶的看法恰恰相反，她进去看了一圈，发现了各种问题。这些年楼市需求高，房子不愁卖，绿海集团的装修团队可能根本没怎么用心装修。当初她选这个楼盘，主要是因为喜欢它依山傍水的地理位置，不然她宁愿选毛坯房。如果自己住，她觉得许多地方都需重新改造，不过她眼下还没有时间顾及这些就是了。
ETF建筑设计事务所最近承接了一个地级市的特色小镇项目，总造价十几个亿。这次是团队协作的工作，苏千朵是主设计师之一，负责其中一个板块。
新房需要闲置一段时间来挥发有害气体，陈丽陶每天都乘公交车早一趟、晚一趟地跑过去开窗通气。苏千朵对父母表了态，让他们可以随时搬去住。陈丽陶却说：“我们去住了，你住哪儿？”苏千朵答：“我住哪儿都行，继续租房也成，把老房子卖了，置换一套大一点的也成。”苏老师谢绝了女儿的美意，因为买这套新房，女儿已经身负贷款，他不想因换大房子而让女儿再背负债务。他对现状十分满意，不想女儿疲于奔命，活得太累。陈丽陶对老伴的想法表示支持，因为不论她对女儿的生活抱有怎样美好的期待，她自己却从未想过要沾女儿的光。她与苏老师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在人生的暮年不成为女儿的负担，或者尽己所能地把负担减到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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