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打一个字,是“想要”
Aphro公司。
这日上午,眼见池乔第二十二次查看手机,黄秘书托了托眼镜,正色道:“池总,今天是BW-Ⅰ的室内拍摄日,您是否要去现场看一看拍摄进度?”
闻言,池乔刚摸到手机的动作一顿,眉头微皱,似是为难道:“现场有江曼在,Jie Tsai也是位很有要求的摄影师,我去的话是不是有些多余……”
“怎么会多余呢?”黄秘书立刻接话,“俗话说得好,‘墙靠基础坚,身强靠锻炼’,第一步多花些工夫,后续才会更顺利。”
这回,黄秘书话音刚落,池乔便“啪”一下合上文件夹,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备车,去拍摄现场。”
黄秘书点头应好,跟司机电话交代完,又给江曼发去四个字:池总要来。
这头,收到大BOSS要亲临的消息,江曼惊得连“夏春今天为什么没戴手套”这事都没来得及问,便开启了福尔摩斯模式。
敲定项目流程后,池乔只求结果,从不过问细节。他今天突然要来拍摄现场,是因为自己犯错了?还是有人在背后打小报告?要说这黄秘书也真是的,好歹透露点儿内幕嘛。
江曼思考间,换好衣服的夏春走了出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夏春很快站定,并开始给蔡杰展现这段时间以来的学习成果。江曼不出意外地看到那个扭成麻花似的动作。
蔡杰也吓了一愣,但还是照实道,说夏春的造型太Elegant(优雅)了,不符合产品定位。
同一时间,江曼恍然大悟。她怎么会认为亿万身家的池总,仅仅因自己工作有误或被人“穿小鞋”而亲临现场,监督自己呢?这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江曼看了眼手表,估计不堵车的话,池乔至少还要十几分钟才能赶到摄影棚,所以,是时候展现一位优秀员工该有的素质了!
思及此处,江曼幻想自己是《穿普拉达的女王》中的女主编米兰达,她在蔡杰身边站定,将自己这辈子的审美和挑剔程度提升到最高级别,硬生生拉长了拍摄进度。
因此,当池乔到达目的地时,正好看见江曼和蔡杰一起嚷着要夏春再多给他们点儿感觉的画面,那模样简直丧心病狂。
蔡杰说:“夏,再放开一些。”
没发现自家老板已经抵达现场的江曼在旁搭腔:“对,你千万别害羞,就当我们都不存在。”
池乔内心吐槽,你们叫这么大声,怎么可能当你们不存在。
夏春倒是思考了一会儿,随后……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突然在室内响起。
黄秘书看着涨红了脸的池乔,惊慌道:“池总您怎么了?水!哪里有水!”
池总来了?江曼闻言欣喜地回头,心想总算不用再演戏了,这活儿她实在干不来。
一旁的蔡杰单手抚额,对夏春道:“夏,我让你打开内心,Your heart(你的内心),不是衣服。”
夏春回了个“哦”,随后淡定地把衣服拉好。
其实夏春也没露多少,但抵不住池乔自己在脑内补充剩余画面。
压下咳嗽后,池乔很快恢复一脸淡然,问:“拍摄进度怎么样?有遇到什么难题吗?”
江曼听到这话,心想:本来没有,但为了给老板你拖延时间,我再三让蔡杰别手软,结果到现在一张满意的照片都没有。
池乔要来的事是黄秘书告诉江曼的,看到江曼这吞吞吐吐的模样,他似是猜到什么,打圆场道:“夏小姐毕竟是第一次拍摄,就算林小姐给她指点过二三,但教学跟实践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池总,要不您去开解下夏小姐吧。您是老板,谁的话都没您的有分量。”
听到前面的话,池乔还眉头紧锁,但在黄秘书提及让他去开解夏春时,他整个眉眼都温柔了下来,舒展的弧度像是冰雪消融后的春天。
“行。”一字回复后,池乔抬脚往蔡杰那边走去。
待池乔走后,江曼轻舒一口气,对黄秘书道:“谢谢。”
黄秘书扶了扶镜框,笑着说:“我该谢谢你才是。要不是你,估计这会儿早拍完了吧?”
江曼脸一红,还没来得及开口,黄秘书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补充道:“我没有嘲讽的意思,我是真的谢谢你。”
江曼点点头,黄秘书又道:“你看到夏小姐的手了吧?”
江曼恍然,惊讶道:“夏夏今天没戴手套!”
黄秘书说:“夏小姐不是没戴,她现在戴在手上的手套是池总特意找人为她定制的。”
江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半掩唇小声道:“那很贵吧?跟科幻片似的……”
黄秘书说:“所以夏小姐在池总心中是个什么位置,我们都很清楚,接下来可能还会有要你帮忙的地方。”
“好,我知道了。”这事江曼之前也有过猜测,但她没想到的是池总居然对夏夏这么上心。
那端,池乔在多次目睹蔡杰指责夏春情绪不到位后,提议道:“蔡先生,先休息会儿吧。”
老板说话,蔡杰不得不点头同意。在他转身后,池乔带着夏春在旁边坐下,现场的工作人员很识趣地没去打扰。
假装镇定地递给夏春一瓶水后,池乔问:“感觉怎么样?摄影师是不是太严格了?”
夏春看着池乔的眼睛似有无数小星星在闪,闪得池乔心猿意马。
她说:“没有,是我的问题。我不太清楚该怎么摆出‘叛逆’和‘不羁’的姿势。”话说完,她轻轻旋开已被池乔拧开的盖子,喝了口水。
池乔盯着她涂着闪亮唇釉的唇,努力拉回自己的思绪,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江曼会选你当代言人?”
夏春说:“不是你的意思吗?”
池乔想,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想说的可不是这个。
跷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池乔说:“她是项目策划人,还是要对项目负责。”言外之意是,如果夏春不合适的话还是无法拿到这个代言。
夏春了然,略微思索后道:“所以你觉得我是合适的,对吗?”
池乔说:“当然。”
顿了顿,他又道:“你可以借鉴、学习别人,但最重要的还是应该展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夏春问:“就像他们说的,要放开?”
池乔想到夏春脱衣服的举动,内心慌乱,面上淡然,道:“大概是的。”
夏春闻言眼中的星星更闪了,池乔差点儿把持不住。她问:“那我可以再摸摸你吗?”
池乔瞪大眼,他没想到夏春敢在公共场合提出这种要求——虽然也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可谁让恋爱中的男人都跟小孩似的,一点儿甜头都能让他们像得到全世界一样开心。
他收敛表情,点点头,正欲把脸凑过去,手背猛然一热。
原来夏春说的摸,是摸他的手。
夏春露出一根小手指,轻轻扫过池乔的手背,池乔的心也跟着荡起涟漪。
他想,结合夏春上次问的话和这次的举动,她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他要不要趁这个机会直接问清楚呢?
池乔张张嘴,刚想提起这个话题,蔡杰那边高声叫道,说准备拍摄了。
夏春重新戴上手套,离开前跟池乔说:“等等我,完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被夏春主动邀约的池乔重重“嗯”了声,随后打鸡血似的在拍摄现场走来走去。
江曼觉得自家老板的形象已经完全崩塌了。
由于池乔的加持,接下来的拍摄十分顺利。蔡杰的赞美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池乔听着既开心又不爽。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有了新玩具的小孩子,想炫耀的同时又担心遭人觊觎。
换了衣服卸完妆,夏春问池乔想吃什么,池乔说都可以。这时夏春刚看到杨宇凡要自己帮忙要签名的信息,于是转头跟池乔说:“我还想找你帮个忙。”
池乔说:“要帮什么忙,尽管说。”那语气大有烽火戏诸侯的架势。夏春问:“你可以帮我要两张林小姐的签名照吗?”
池乔问:“是你弟要吗?”
夏春点头:“是他朋友。”
池乔说:“行,要不这顿饭还是我请吧,顺便叫婧殷一起。”
夏春没拒绝:“那我下次再单独请你吧。”
池乔闻言心头怦怦跳,面上不为所动,单手插袋,酷酷地点了点头。
夏春又问:“她住哪儿啊?你家吗?”
“当然不是。”池乔连忙否认,“她住酒店,就上次我们碰面的那家。”
夏春说:“你们不是朋友吗?她为什么不住你那儿?”
池乔解释:“怎么说她也是个艺人,住我家万一被拍到怎么办?再说了,那酒店是她家开的。”
“那你没带她到处玩玩吗?我看小宇的朋友来A市时,他都会带人家到处转转。”
池乔心里想的是“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嘴上却说:“她要看剧本,很忙的。”
夏春感叹:“最佳女演员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我还要更加努力才行。”
池乔觉得他还不如说实话呢。
在等杨宇凡抵达的期间,池乔让黄秘书去订位置,自己负责联系赫婧殷。
收到池乔约饭的消息,赫婧殷还没来得及开心,便看到他接下来一句“待会儿麻烦你给夏夏的弟弟签几个名”。
赫婧殷脸色突变,方晴立即问了句:“怎么了?”
赫婧殷道:“没什么,你那儿还有我的照片吗?”
方晴打开包看了看,说:“有。”
赫婧殷说:“把照片和笔给我,我签几张。”
方晴顺嘴一问:“给谁啊?”
赫婧殷说:“夏春的弟弟。”
方晴瞪大眼:“池总让你帮忙签的?”
赫婧殷点头,接过东西后,手下动作飞快。
方晴在旁越看越气,最后实在忍不住,道:“哎呀,美琦,你就不生气吗?”
赫婧殷没说话,方晴继续道:“那夏春一看就不是什么省心角色,你再这么坐以待毙,池总铁定被她抢走!”
说到池乔,赫婧殷这才叹了口气,说:“那我能怎么办呢?你要我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去诋毁她吗?先不说最后会不会成功,如果我真那样做了,连我都会看不起自己。”
“可也不能放任那狐狸精一直缠着池总吧……”
“方晴!”方晴话没说话,被赫婧殷皱眉打断,“谁让你这么说夏小姐的?”
方晴自知说错话,但还是为赫婧殷抱不平:“你跟池总本来就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嘛。”
听到这话,赫婧殷露出一丝苦笑,再没开口。
她确实和池乔青梅竹马。从小到大,池乔每恋爱一次,她就失恋一次。但是尽管伤痕累累,她也不敢跟池乔坦白心思。
她知道分手后的情侣是什么样的。对于他们,她总是做最坏的打算,她怕他们只有当时没有以后,是她将他们的关系推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赫婧殷,你就是个胆小鬼。
上次,因突发事件夏春没吃到那家粤菜,池乔心有遗憾,所以这次又定了那家。
中途的时候杨宇凡给夏春打来电话,问要不要来接她,夏春问过池乔的意见后,让杨宇凡来和他们一起吃饭,正好可以见一见他的偶像赫婧殷。
杨宇凡反驳赫婧殷不是他的偶像,顺带抱怨夏春怎么什么事都要问池乔。夏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说了句“我喜欢”。杨宇凡气得翻白眼,但还是跟她说了粉丝后援会的事。
夏春一句“我喜欢”听在池乔耳中就跟告白一样。他激动得差点儿双手离开方向盘。他再次忍不住想,夏春是不是以这种不经意的方式跟自己表达心意。
这次吃饭,池乔没让黄秘书或者司机跟着,他私心地想跟夏春有一段“二人世界”的时间。
他开车,她坐在副驾驶座。车里开着冷气,窗外的喧嚣与他们无关。
等红灯时,他盯着正在打电话的夏春愣怔出神。
比起签合同时的拘谨,现在的夏春放松不少。她一会儿去摸中控台,一会儿去拨空调出风口,一会儿去扯胸前的安全带……嗯?胸前?
池乔的思想又“抛锚”了,恰时夏春问他杨宇凡可不可以和他们一起吃饭,他胡乱点点头,慌忙收回视线,赶紧打住脑中不纯洁的思想。
只是有些东西你越是压抑,它便叫嚣得越厉害。
停好车后,在夏春下车时,池乔迅速给黄秘书发去一条微信——
池乔:总是忍不住想一个女人怎么办?
难得早早下班的黄秘书,此时正窝在家中沙发上,见此心领神会,回复:告白……
谁知他还没按下发送键,池乔又补上一句。池乔:少打一个字,是“想要”。
池乔的直白差点儿让黄秘书被苹果呛死。考虑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他放下苹果,正襟危坐,手速快得飞起——
黄信然:这很正常,要是哪个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没兴趣才有问题。不过这种事还是要慢慢来,千万不要急。
他知道池乔是急性子,但这种事可急不来啊!
池乔很快回复:我知道。你给我找找相关进展步骤。
黄信然:您是指告白进展,还是……
池乔:先准备告白的吧。
黄信然回了个“好”,但脸上的表情却很精彩。
池总这话是什么意思?先告白是勉强他了还是怎么的?这不是正常步骤吗?单身久了的男人果然可怕……
进入包厢后,池乔先是问夏春饿不饿,等夏春回答不饿后,他才点了些菜叫厨房先准备着,等人齐了再上。
收了菜单,服务员转身去交代厨房,包厢内又只剩池乔和夏春两人。池乔又忍不住想东想西,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憋久了。这时夏春跟他谈起杨宇凡说的后援会一事。
池乔听后怔了怔,而后笑着夸了句“挺好”。在夏春倒水喝的时候,他再次给黄秘书发去消息。
收到显示“池总”的消息时黄秘书眼皮一跳,他现在特别怕池总给自己发来一本《霸道总裁追妻记》之类的参考读物。在看清内容后,他长舒一口气,回了个“OK”的手势。
池乔发来的内容是:成立夏春后援会官博。
不多时,人陆陆陆续续到齐,赫婧殷带着助理方晴最后赶到。服务员极有眼色地安排上菜。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赫婧殷看着池乔道。
“没关系,是我没提前跟你说,我的错。”池乔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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