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暴戾
窗户没关严, 印着暗纹的窗帘被缝隙吹进的风带起，一鼓一鼓的在晃动。
月光趁机漏进了房间，光影流动。
粉色的单人床发出“吱嘎”很轻的一声响。
周恬恬又翻了个身，腿曲起，抱着膝盖蜷缩侧躺着。这个平时让她觉得很舒服的睡眠姿势, 今晚无论怎么变换尝试怎么都觉得别扭。
失眠了。
她叹了口气，舒展开四肢躺平。目视着被月光照亮了一角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伸手抓了抓枕边的塑料小飞镖。
这会儿一时的脾气早就过去了, 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其实不是在生气, 更多的还是不舍。只是她把这样的情绪以发泄的方式表达出来了。
她对自己有些恼。
温溯明天就要走了, 临走前还特地过来给她送来了他的幸运符“小飞镖”。
离别在即，她却给他留了这么个糟糕的印象。
越想越觉得烦躁, 抓着塑料小飞镖的手紧了紧，从床上坐了起来。
转头朝虚掩的窗户看了过去。
情绪不对，总觉得是被风吹起的窗帘让她更为心烦。索性掀了被子起来, 走去窗边想把窗户关严。
站到窗前刚要伸手拉窗把，视线往楼下瞄了一眼，正巧撞见楼下有一前一后两个人影行色怪异。
走在前面的那个似乎很慌张, 把自己遮的很严实看不清长相。跑得挺急但速度不算快, 捂着胸口在大喘气。边跑边频频回头往后看，没留神被转角的花坛绊了个踉跄。
后面那个低着头，手里正来回把玩着什么，始终隔着约两三米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要不是前面那位表现的过于异常，倒还真有些闲庭信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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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那位眼看着要被追上了, 慌不择路扭头拐进了楼内。
后面那位停了下来，站在了路灯下目视着前头那位拐进楼的入口方向。
幽幽的光线笼着，那人虽戴了口罩，但看身形实在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周恬恬下意识眯起眼定睛细看。
那双漆黑的眼抬了起来，仰头往四面看了一圈，在观察周围有没有旁人。
是温溯！
都已经后半夜了，他究竟在干什么？他一直跟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周恬恬站在窗边看着温溯拐进了楼内，心里的疑惑渐渐堆成了小山。
几乎没怎么思考，转头抓了件外套迅速出了门。
她有话要对温溯说。
至少在他离开前，她要为自己莽撞的语气亲口跟他道个歉。
楼道的灯随着她急促的脚步声逐层亮起，已时至深夜，楼内很安静，任何细碎的动静都像是被这过分的静凸显放大了。
“哐啷——”有自行车成排倒地的动静，伴着一声吃痛的哀嚎。
周恬恬被吓了一跳，步子一瞬顿住。
“对……对不起……你饶了我……我以后再也……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陌生的男声在断断续续求饶，喘息声很大，气音又闷又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温溯的声音，冷硬，质问的语气。
没声儿了，楼内的感应灯慢慢暗了下去。
周恬恬停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就这么下去。
一声骨肉碰撞的闷响，楼下的感应灯又亮了。
“你他妈聋了？”温溯咬字用力，暴戾之气混在话音里。
周恬恬心下一颤，放轻了动作，移步靠在楼梯扶手处，扒着栏杆探头往下看。
温溯一脚踩在跪地少年的肩上，弯下腰，松松搭在膝盖上的右手指间夹着把掰开的瑞士军刀，正来回翻转着把玩。
地上的少年被抵在墙上，他试图挣扎，无奈力气不够，半边身体跨了下去，在发抖。
这个人有点眼熟……周恬恬在脑海里搜罗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分明警告过你的吧？”温溯手上的动作停住，揪住那人的领口把他往上提了提，迫使他目视着自己：“我的，别碰。记得吗？”
“我的，别碰。”是温溯训练回来，替她捡起兔子钥匙扣时对另一位少年说的话。
周恬恬的记忆被点醒。
鲁彬，是那个跟着单亲妈妈来这个城市求医不怎么出门的病弱少年。她曾因匆忙不小心撞翻过他手里的橙，之后就再也没打过照面了。
她都快忘了小区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了。
温溯抓着他干什么？
她还在细思，温溯手里的那把刀子寒光一闪，照着鲁彬的脖子狠狠扎了过去。
周恬恬腿一软，一脸惊恐的紧捂住差点尖叫出声的嘴，往后退开踩空，步子一滑跌坐在台阶上。
头上的感应灯亮了，她仰头看着亮起的灯脑子空了片刻。顾不上膝盖磕破的疼痛，单手撑住地面从地上站了起来，以她最快的速度瘸着腿往楼上跑。
“咚咚咚”的脚步声在上方响起，温溯抬起头往楼上看了一眼，没看到有人。
注意力收了回来，握着刀柄的手稍一使劲，拔出了扎在门框上的刀子。
鲁彬抖着手摸了摸脖子，看着手指上的猩红抖得更厉害了。
“只是破了点皮。”温溯把刀面上沾到的一点血擦在鲁彬胸口的衣料上，低眸抬指把口罩拉了下来，口罩兜在下巴上抬起眼看他。
挑了挑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不过，我偶尔也会失手……”
他话一顿，眸色顷刻沉了下去。左手掰住鲁彬的头往后墙猛地一磕，右手腕灵活一甩，刀尖直直抵住了鲁彬的喉结：“还不愿意配合吗？”
风骤起，走廊外的一盏路灯忽明忽暗地闪了两下，灯丝发出“嘶——嘶嘶——”细微的电流声。残喘几秒，光熄了。
周恬恬一夜半睡半醒，晨起时分，她浅睡状态下做了个噩梦。
温溯指尖勾着兔子钥匙扣，微微一笑：“这个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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