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05
相对于整理荒宫,其实肥地的事更简单。
还记得吴桂花刚来时, 为了肥她开出来的荒地, 可是出尽百宝。要么偷摸趁着天黑去金波湖起点塘泥, 要么还得用好吃的跟陈项换点老虎粪小鸟粪什么的,又麻烦又担惊受怕的, 还弄不到多少。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肥地前一天, 吴桂花先差两个小伙子去司苑局找白管带说一声要用塘泥,白管带跟她关系好,都没细问就叫她随便取用。她又找了些拐弯关系, 从肥水司弄了批现成的肥料,她这新开出来的小半亩地准备工作算是全部齐活了。
这回她再修整这些土地, 就没瞒着人,随便他们来参观。
如今她也算上面有人的人了,不提秦司薄, 就是三皇子,借他的名头躲一躲, 护住这个破宫室还是够用的。
何况还有二皇子。
尤其后面二皇子和三皇子来找她玩过几回, 她正好在整理这座废宫, 两个小子就从重华宫一路找到芙渠宫, 该看到的早看到了。尤其听说吴桂花的计划,小胖墩嘴里的口水立马流了老长。
皇帝的这几个儿子, 除了三和四皇子只差一岁多之外,一二三的年龄差距都有些大。大皇子十五岁,二皇子八岁, 难得他这个年龄的小孩愿意带着三岁才满没多久的小胖墩玩,让吴桂花对他多了不少好感。
她知道叶先那个疑心病为二皇子来重华宫这事还紧张过一阵子,又暗戳戳去调查了一回,生怕人家是来搞阴谋诡计。
但她不关心这些,在她眼里,只要二皇子人不坏,能带着弟弟玩,就足够她对二皇子另眼相看了。反正她一个小宫女,值得人家费什么心。人哪,不能把自己看得太低,但也不能当自己多了不起似的,在真正有本事的人面前,这不成了笑话吗?
吴桂花压根想不到,二皇子能见天去慈安宫带小孩,有一大半还是她的原因。
这事还得从御医院那会儿说起。
当天吴桂花得罪御医给林妃留下了极深的影响,她是宫女出身,长得也没有多出色,能走到今天,就是凭的自身谨慎。她原本是真怕把吴桂花留在她身边给自己招祸,回宫之后,看到自己温驯到显得有些懦弱,连奶妈都能喝斥的儿子,不经意地,就想起了那个泼辣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宫女。
大皇子如今废了一半,大皇子之下,就是她的二儿。她虽不懂啥朝廷大事,但自己的儿子这个温良得像小白兔的样子,她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是真龙之相。她的儿子不能跟她一样,一味懦弱忍让,最起码不能叫个下人辖制住。跟着龙有龙相不指望了,儿子肯定不能跟她似的,像只兔子。
林妃查吴桂花,比任何人想的都细。为此,她还动用了轻易不敢动用的,在慈安宫安插的眼线,将吴桂花在慈安宫的为人行动,尤其是她和三皇子相处的前后细节都查了个底掉。
对吴桂花的品行,她就有了数。
原本林妃就不讨厌,甚至有点喜欢吴桂花。现在她入宫后做的事搁在这,尤其她救小顺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不难查出前因后果。
这是个内宫中难得正直有胆量,没有被宫廷这滩污水污染的姑娘。
林妃得出结论,也下了决心,把儿子叫来。
“从明日起,你每天去慈安宫找你三皇弟玩。你们兄弟两个,原本就该多亲近,记得,对你三弟和他身边人都和气些。”都说近朱者赤,她没法教给儿子的,希望在这姑娘的影响下,能让他学到一些。
林妃是宫女出身,最是明白,底下人不可藏龙卧虎。
…………
不管林妃目的是什么,上面有了两个皇子加半个皇太后护身,尽管宫里现在知道吴桂花的人不少,但还真没什么人敢不开眼地来惹她。
赶着干活的那几天,土地下了肥料,地还不能马上用。
照六月底的这个天气,少说还要个把月,等塘泥和肥料这些基肥完全腐熟,才勉强算可以种的熟地。
吴桂花趁这一个月的空闲,除了时不时去给菜地浇浇水,顺便调|教两位皇子。再就是把那几撮黄鼠狼毛洗干净,又阴干散味,再用面粉揉过好几遭去味去脂,按照中韧末软的标准几撮选好扎齐,最后才去林子里采来合适的竹子截成合适的长度再刷上清漆防止开裂,至此,做毛笔的前期准备才算完成。
这几杆黄鼠狼毛毛笔做成了,就是传说中的狼毫。上好的狼毫卖得贵着呢,哪里像她这样,毛不要钱,竹子不要钱,连粘连毫毛的明胶也能自己熬呢?
狼毫中加几根羊毛,就成了宜书宜画的兼毫。
吴桂花加上这一次,也才做过第三回呢。这还是家里太穷,孩子上学要写毛笔字,她舍不得花钱去供销社买,想起村里那个老秀才他会做笔,用两个鸡蛋请教来要诀,自己摸索着做的。
做毛笔,除了选毛,最要紧的是开锋。但做笔不是这么简单,毛锋的软硬排列,笔锋的弧度分量,不是做熟的老师父掌握不好。
以前吴桂花给孩子练毛笔字可以随便做,可应卓怎么说也是个王爷,她有了上好的毛,笔杆也处理得这么漂亮,可不能毁在这最关键的一步。
她把这些处置好的材料交给吴进,托他去宫外找个好师父给她合笔。
吴进一如既往地懂事:“您这是……”
吴桂花冲他做了个保密的手势:“嘘,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吴进郑重其事地收好那几撮毛和竹杆,很快离去了。
三天后
六月二十八,应卓的生日。这是两个人这辈子在一起过的,真正的第一次生日。
吴桂花把这几枝笔送给应卓时,没有料到,会引起他这么大的反应。
他握着这枝笔,第一时间竟没说出话:“小时候,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枝自己的笔。母后死后,凤宣宫后来只剩下我和奶妈两个人,奶妈记着母后的话,每天教我读书,可宫里的笔因为好携带,都被其他人偷出去卖了,我没有笔,每天只能用手指蘸着水,在书桌上练字……那个时候,我就想,若是我自己会做笔,就自己找东西做出来,再也不用蘸水了。”我没想到,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真的做出一枝笔来送给我。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我想要的,她都送给了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应卓默默伸出手,紧紧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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