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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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079

  应卓知道吴桂花的毛病,一向不怎么爱惜自己, 若是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肯定是怎么简单怎么吃, 因此不由分说,将她房梁上吊的腊肉和腌肉取下来, 帮她刮去外头的腌渍, 又提来水点亮灶火开始烧水,还去她发蘑菇的暗室摘了两朵蘑菇洗剥干净,样样做得井井有条。

  吴桂花先跟他隔一层, 不好相问,此时没有那许多顾忌, 径直问道:“你们不是讲究男人不下厨房么?怎么我瞧你做得这样熟练?”

  应卓搬个小杌子,坐在灶前往灶里添着柴:“这些都是我幼时学会的,那时候, 我奶娘病了,我若不做, 我们两个人都要饿死。”

  他说得平常, 吴桂花却听得心中一酸, 暗道:也不知他这些年受了多少苦, 我往后要好生疼他一些,不叫他再受这等委屈, 却是不忍再问他半个字。

  许多人便是如此,再苦再难都不怕挨,若有半分艰难困顿加在自己亲人爱人身上, 反而比自己吃苦受累难受百倍。

  一时饭毕,吴桂花煮了两碗大麦茶,两人坐到石桌边,边饮着热乎乎的茶饮,边听应卓讲起此行的目的地西南山林。

  “上回你不是救了个滇南路承安县的捕头吗?他放出刑部大狱后,我见了他一面。听他说起西南风物,注意到他说西南这几年土人频频下山劫掠,山下百姓种植的粮食被他们抢去许多,偏山高多险消息难通,加之蛮夷边地本就没几个汉人,是以我从没听朝堂上提起过此事。正巧此次陛下派我去邻州公干,我办完事绕了点路,去山上土人住的地方看了看,原来这两年土人原先种植的粮食不知为何,没到采收季节便大范围枯死不少,山上粮食不够吃,土人自然要下山去抢。我看,粮食问题若是不解决,两年之内,西南必有大乱。”

  他饮了一口茶,坦然道:“我自出生以来便被视为灾星,这些年各地时有民乱,去年有人便在朝堂上说,把我这个灾星派去克制他们,说不定民乱可平。”

  略一转头,见吴桂花抖着手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觉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不必为我担心,这事本由我的人促成。那些无关之人无论说什么,都伤不到我。何况这原本于我就是有好处的事,我不在意的。”

  吴桂花却想起,那年她捡到她家大闺女时,她的叔婶是怎么撵到她门前,说若是她收养了这个克父克母的丧门星,包管活不过一年。直到多少年过去,她大闺女出嫁之后,有一回硬要依着她睡,听见她梦里还在哭“我不是丧门星”时,才知道这件事给她心里带来的伤一直没过去。甚至她怀疑,她大闺女上大学学的心理学,就是想治自己心上的伤。

  她大闺女只被一家人伤已经如此,而应卓呢?他出生时妹妹顶着怪胎的名声,不到三年父母连丧,全大郑朝人都认定他是带着不吉的灾星,还认为他的不吉能克兵灾,他心里的伤该有多深?她不愿多提引他伤心,只是死死忍着不作声。

  直到被应卓揽在怀中,吴桂花方想起一事:“这半年多来,你说出去办差,莫不都是去跟别人打仗?那我先前问你,你都没跟我说实话了?”

  应卓心中一暖,道:“放心吧,我无碍的,我有你做的锁子甲,寻常兵器伤不到我。何况我被圈在京中十八年,若非我还有这点用处,恐怕这辈子都出不了京。”

  不错,他虽从出生以来就被认定为灾星,毕竟是先帝唯一的孩子,若是谁当了皇帝,恐怕都不放心放他到处乱走。只是不知他又如何做到了永安门的侍卫统领,但吴桂花转念一想,恐怕又是他不知付出多少得来的,便不忍再问下去。

  她早便听说,皇宫九门,除了正门为天子之门,属于八门之外另一门,为承天而造的承天门,其余八门仿阴阳八卦所造,各有职司和喻意,其中永安门和正定门地位最低,正定门守西掖廷掌贱先不说,永安门掌死,宫人发丧均由此门出,他堂堂皇子之尊,只能为发丧的宫人守门。此中事不能深想,再想下去吴桂花就要大逆不道了。

  只是,她以为她的锁子甲只是为吴进他们做了件样品,再想不到起的是这个作用,不由大为后悔,责怪道:“既然那甲是你在用,怎么不早点说清楚?我只做了脖子一点,怎么够护的?”

  “我原也不用亲身犯险,只是在中军指挥,乱民们伤不到我。何况我身上还有精良的铠甲,谁有事我都不会有事。你放心就是。”

  话虽这样说,吴桂花却暗暗打定主意,改天就找吴进来,让他再给她弄多些那种白银铁丝,怎么说也要给他把要害都护住了才放心。又想那种铁丝太细,弄到手后得拿手撮成双股的再编。脑子里乱七八糟,一忽儿飘到不知有多少万里,直到听应卓说:

  “若是西南有乱事,我会促成陛下让我出征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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