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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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北接下他的话:“他躲在我房间里吸粉,被我发现了,告诉了他老爸,这会被关在家里,窗户、门都钉得死死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我听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望着这空空的桌子,寂寥地笑了笑。

顾小北努力活跃着气氛,点了一大桌子菜,又开了瓶82年的红酒,咋咋呼呼地要我们喝酒。我喝了几口,更加心神恍惚,说不出一句话来。整张桌子太过冷清,演独角戏的顾小北终于也败下阵来,掏出手机一个个电话打过去,顷刻间就来了一大帮喊不出名字只混了个脸熟的男男女女。他们填补了空虚,声势浩大,雪花啤酒一箱箱进来,泡沫满地,我松了一大口气,热闹真好。

顾小北被灌了不少,好不容易脱开身,端着半杯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混合酒在我旁边坐下,像喝傻了一样,就看着我笑。我被他逗乐了,笑着问他:“舌头被猫叼走啦,只会笑不会说话了?”

“东歌,以后自己好好的。想我了就来北京看我,冬天来最好,我们在老胡同的四合院里吃火锅看大雪喝老白干。”

我说:“好的,北京又不远,我一定会来的。”

我们碰了个杯,喝完最后一口酒,然后就呆坐着,跟比赛谁更傻一样,看着彼此傻傻地笑。我们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话来告别彼此,只能这样傻笑。

饭局散后那群人又吵嚷着“一个都不能少,KTV续摊!”我在乌烟瘴气的包厢里待了一会儿,偷偷跑了出来,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吹着夜风透气。难得这样干净的夜空,身旁是一扇玻璃旋转门,身后流光溢彩。我酒劲儿渐渐上来,支着下巴痴痴望着那扇旋转门。在我们的老家,在美云的花好月圆里也有这样一扇门,少年的我和为安时常在那里游戏。有时玩捉迷藏,玻璃门缓缓转过来时,人已经不见踪影。现在突然想明白,我和为安,跟着一扇回环往复的门都能够走失,那么人生何其曲折何其远,我们遗失、遗忘彼此,那也是一种必然。

我这么痴痴想着,眼前突然人影幢幢,走出来红男绿女,为安扎在其中,格外刺眼。他落在后面一些,纠缠着林汐琼,亦步亦趋,如扯线木偶,神色哀哀。我心有震动,我没想到他竟然是真的爱。

然而我只听到那人口口声声,“陈为安,你别跟着我们了。你还有钱吗?你以为带着一张刷爆的信用卡就能唬我们了?陈公子,搞到钱再来找大爷们快活。”

林汐琼凑近为安,故作温存地拍他的脸,“亲爱的,去弄钱来,听话啊。”说完,推了为安一把,转手搂上身边的男人,言语污秽:“你还以为陈大公子怎样怎样,现在看到了吧,他就这个贱样,就喜欢倒贴,正宗的赔钱货!”

那几人丢下跌坐在地上的为安,招摇而去,几米开外就是停车场,我看着他们摇摇晃晃地走向一辆车。不知从哪里突然来了力量,我腾地站起来,旁边是在翻新旧宅的施工现场,我抓了一块红砖,镇定而快速地朝林汐琼走去。

其实那几分钟发生的事情我记得特别特别清楚,我的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我记得我走过去,林汐琼坐在驾驶座位上,我一共砸了三次窗玻璃,第一次玻璃只是裂缝了,蜘蛛网般粘结在一起,模糊了他们惊恐的脸。第二下是最用力的一下,玻璃碎了个窟窿,小碎片纷纷落下。我看到她捂着眼睛,我的手能够伸进去。玻璃扎在我手臂上,鲜血涌出来我也不觉得疼,抓住了她的衣领,右手砸了第三下,闷闷的一声响,让我的心是那么那么安慰,好像冬天极冷的深夜,有人给我盖上了一条温暖无比的被子,安抚了我所有的恐惧。我记得皮开肉绽剧烈的疼,记得鲜血流经处的温热,甚至记得那旧砖上青苔的滑腻感。有人从身后扯我的头发,头皮尖锐的痛感;有脚重重踹上我的小腹,膝盖跪地时骨头与水泥的碰撞声。我想这一生,我再也不会这么痛了,痛到极致以后是否能对日后所有的痛感都麻木而无动于衷。我隔着纷落的拳头与巴掌,望了为安最后一眼。他跪在地上痴痴地望着我,纹丝不动,像一座破旧的雕塑。

身后人声纷杂,警车声、救护车声铺天盖地般压下来。我再也支撑不住,我知道我的人生完了,结束了,在这样剧烈的痛感中,失去了所有知觉。

30.我的爱情是这些妖猴

我最终没有被起诉,拘留了十几日被释放。出去那天风和日丽,阳光如沉在杯底的金黄色的蜂蜜,沉甸甸的。走出铁门的时候,在这样黏腻明亮的阳光里站着,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扶着水泥墙站了会儿,胸口因为被踹过几脚,总觉得心口疼。于是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了。

狱中一日,如虚度了世上百日。我觉得自己像发了一大场梦。

远远有两个人影向我走来,远处的阳光金的发白。他们就在这一片白光中走来,是顾小北和霦羽。我觉得失望,不过也没有抱希望为安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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