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栖没有听凭她的退却。他拿出了工作时那果敢笃定的一面，他径直把朱凛凛约出来问：“凛凛，我离婚好不好？”
朱凛凛完全被吓呆了，如果说她确有曾经猜测过周颂栖对她的喜欢是否属男女之情，那她也从未想到过向来理性过人的周颂栖会吐出离婚这样的字眼。
而周颂栖接下来的话也让朱凛凛很惊异。周颂栖记得朱凛凛第一次见他时穿的衣服，杏色长衫配卡其色长裤，他说她那一身静得像一帧插画。他记得她有次见她时在咖啡厅门口折断鞋跟的那双鞋子是浅蓝色带藏蓝蝴蝶结。他记住了每一次见她时她的样子，许多她的旧事旧物，包括她说过的许多话，有很多朱凛凛自己都已经记不起来了。尤其他说起那个他们一同去郊外的雨天，那天他买完水从雨中走向车，看着安静坐在车中的她的时候，心里突然有非常强烈的波澜。那波澜是什么呢，周颂栖并没有说出来，也许他觉得太过直白并无必要。但他说起那年冬天他独自去云南旅行，他说那时候他其实在纠结，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想到离婚。
周颂栖也第一次对朱凛凛说到了他和妻子的事情。他们亦是相亲认识，婚后一直没什么感情。周颂栖说：“我以为我可以这样过一生，现在我发现我不能，我并不甘心。”
这绝对是朱凛凛一生中面临过的最大诱惑。
但是最后朱凛凛装了傻。
她问周颂栖：“哥，你和嫂子之间最近是有什么不愉快吗？你们都有孩子了，你不要太难过，两个人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有问题一定能解决。”朱凛凛这些年时常叫周颂栖“哥”。
周颂栖的眼神里满是黯然失望。
回去后很多很多日子，朱凛凛的心情都很消沉。她比周颂栖更对自己感到失望。
在别人眼里，那个聪明世故最擅长保全自己的周颂栖，把最赤诚的自己打开给了她。而她这个这些年来一直被周颂栖保护着的傻子，却对他用了最虚伪恶心的托辞，她连一句真诚的话也不敢给他。
朱凛凛明白自己只是太过珍重周颂栖。她不是不想再进一步走向他，她只是不相信爱情脆弱的时间轴。所有的爱情走到最后，不是俯视就是仰视。她不想在失却了平等的最后，在一段生出了疏远与厌憎的关系里失去他。
朱凛凛是那种拿一个主意心中要过万重山的人。
第二年深春，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找周颂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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