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一人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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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一人之死

   人生不在于活得长短,每一次生命的轮回都是一个花开花落的过程,花开的时候尽情的绽放,花谢的时候才会有一地的缤纷——佛语。

  北京远郊的小院。

  柿子树上已经空荡荡的,没有柿子也没有树叶。枣树下的阿拉斯加犬也不知去向。

  窗明瓦净,没有烟火气。

  空空荡荡。

  雷娜推着陈云豹走了进来,把轮椅停在廊檐下。雷娜环望了望四周,说道,“很不错的四合院。不过好像少了些什么?”

  陈云豹回答,“游泳池在地下”。

  雷娜点头。是了,陈云豹一向喜欢水,小院很静谧,却少了水了润泽。“嗯”她坐下来,仰头看着天空,“阳光真好啊”。

  “我要做到藤椅上”陈云豹说。

  午后,篱笆小院阳光暖,瓜叶摇晃心飘荡,葡萄已经长成弹球般大小,嫩绿绿的,紧紧实实的跟翡翠似的,透着斑驳清透的阳光,能清晰的看到葡萄里的纤维,如丝,如幻。

  葡萄架下有一张石板搭成的桌子,说是石板,却也晶莹剔透,仿佛一块晶乳大理石,白/乳被淬炼去,留下了近乎水晶的透明,再近了看,石板中间似乎还夹有一幅图画,还像一张照片——是一个小女孩。

  她散着头发,嘴里含着一颗棒棒糖,不知是糖不甜还是嫌吵,眉头微微皱着,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不知道小女孩玩了什么,裙子都被她弄破了,布条一溜一溜的垂到脚跟儿,很像现在时兴的流苏。照片一侧是一家庭院,院子大门上挂上了两盏灯笼,把整个院门都映的火红,院子里人头攒动,有人正在往桌上端菜,有人抱着孩子玩,孩子欢乐的笑着,其乐融融,一家和睦...这站在胡同中央的小女孩也可谓是长得非常漂亮的,细眉大眼,高挺鼻梁,皮肤很白,也许因为站在灯光不能到达的阴影里,脸色看上去近乎惨白,再加上生硬扯出来的嘴角,与院子里的温馨相当格格不入,这照片生生被她演绎成了一幅阴阳世界。

  桌子上摆着一个茶壶,两个青瓷茶杯,袅袅的扑腾着热气,萃着沁人的茶香。桌子一角放着一个圆柱体,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播放器,圆润带点儿浪漫的声音正穿透播放器皮肤上的细孔,一字一句的飘出来,“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陈云豹躺在一张藤椅上,身上盖着毯子,他说,“幻想了好久,原来竟是这么简单”。苦苦纠缠,苦苦挣扎,到头来就是这么的简单。他只是需要陪伴。

  雷娜坐在另一张藤椅上,静静地听着。

  陈云豹伸出手,触摸着去握住雷娜的手,说道,“你听这首歌,唱的真好”。

  一起慢慢变老,一起坐着摇椅慢慢聊……该是何等的温柔缱绻啊。

  ”嗯“雷娜答道,反手握紧了陈云豹的手。陈云豹嘴角含笑,吃力的抬了抬下巴,”你小时候真凶“。

  雷娜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小时候她从来没有拍过照片,第一张照片还是十八周岁的身份证照片,突然出现一张五六岁光景的照片,内心不是不欢喜激动的。看场景应该是雷小冬满月酒的时候,大家都在忙,都很喜悦,没有人注意到她不在。

  午后的风暖暖的,拂在脸上,陈云豹嘴角微笑,回忆道,“我当时好像丢了魂,只想走近你。现在想想,靠近你到底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你的眼睛,对我太有召唤力”。

  “是吧,我一直很有魅力”雷娜说道。

  陈云豹无声的笑了笑,“是啊,一直”,最后他问,“娜娜,我可以吻你吗?”上次仓促狂暴的一吻已经令他魂牵梦绕,就算他卑鄙吧,垂死之际依然强人所难。她,会答应吗?

  雷娜望着廊檐下的葡萄,说道,”不行。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不行。因为已经爱了一个人,不能将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再给外人“。

  陈云豹苦笑,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他问,”你一定要这么直白坚决吗?“‘已经爱了一个人’‘任何东西’‘外人’这些词真的很伤人啊。

  ”你知道的,我一贯如此“。雷娜抱歉的说道。

  陈云豹吃力的点了点头,他品尝不出雷娜话中有抱歉的味道,独有自己的苦涩蔓延。他虽生命短暂,却护了她全程,在他无能为力的时候,有人护着她,真的很好不是吗?

  ”做我的哥哥吧“雷娜又说道,”我一直想有个哥哥,爱我,护我。他是永远不变的亲人,时光变幻,依然存在“。

  ”好“。

  ”冬天居然真的长出了葡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葡萄?不过什么时候熟呢?一定很好吃吧?”

  “……不用等了,这葡萄,一定是酸的”。

  陈云豹虚弱的说完最后一句,气弱游丝,终究刮散在冬日的风里。他亲手种的葡萄,细心的照料,终究是等不到果子成熟了。陈云豹的睁着空洞的眼睛,无力的把头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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