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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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毛瑶偷偷溜到隔壁的化妆间, 悄悄地抓了一把化妆刷溜了回来。

  两人轻手轻脚深怕被阮念发现了, 依次将腮红刷、粉底刷、大小号眼影刷、遮瑕刷横插进了把手里, 怕她晃几次给晃掉了, 还专门塞进去了几根细的眉刷, 别地严严实实地才满意地离开了。

  出了化妆间, 为了庆祝这次默契的合作, 两人击了个掌。

  就坐等看好戏吧!

  小狐狸精, 不是很能勾引男人吗?把你关里面,看你还骚得起来不!

  两人窃喜地回了晚会现场, 古娜的节目刚刚结束,闻筝上台报幕,方才化妆的两个女生着急忙活地上场了。

  廖景疏一到学生会活动中心的楼下,就听到了楼上传来莺歌燕舞的声音,抬头瞥了一眼亮着灯的窗口, 浓眉紧蹙, 一股怒意拧在了纹路里。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哪来的胆子来参加这种活动, 前不久得知她那恐男症没有以前严重了, 他还替她高兴来着, 没想到这才一转眼几天的功夫, 就敢来联谊了!

  是要活活气死他吗?

  不远处, 卫阑拽着尤溪跟在廖景疏的身后, 鬼鬼祟祟得像做贼一样。

  尤溪一脸嫌弃地甩开他,要不是老大嘱咐让他跟着来看着点他,别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打死他都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三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最后一个节目也进入了尾声。

  廖景疏站在门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若不是为了这丫头,他是断然不会来这种场合的!

  他暗自叹了口气,舌尖舔了舔唇瓣,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霎那间,仿佛全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舞台上的两个女生鞠躬致谢后,愣在台上忘记要下来。闻筝紧紧地握着话筒站在台下忘记了要上场。

  “看见阮念了吗?”这是他时隔几个月第一次跟她说话。

  她此刻的心情,像是一杯混合了十几种饮料的酒一样,难看又难喝!

  这场联谊晚会,她从十一收假之后就开始筹划了,跑前跑后,好不容易说服了学生会干部,又联系了两所高校的学生会才敲定的!

  她费尽心思,跑断了腿,为了什么?

  不就是想光明正大地将阮念那丫头给“脱单”了?廖景疏死了这条心?

  她知道他对这种晚会根本没有兴趣,也不会来参加,但她失算的是,景疏竟然会跑到这来找阮念!

  “不是找人吗?进去找啊!”身后的卫阑推了一把,将廖景疏整个人推进了晚会的焦点。

  这个惹事精!

  尤溪一阵抚额叹息!

  廖景疏淡淡地扫了卫阑一眼,冷哼一声,他对卫阑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不来,倒是才怪了!

  只不过时间紧任务重,懒得搭理他。

  廖景疏一双漆黑的眸子在场下来回逡巡,无奈灯光太暗,人太多,他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

  就在这时,卫阑长臂一伸,“啪啪啪”按亮了现场所有的灯,整个现场瞬间明光烁亮,“光可鉴人”!

  “卧槽!那个满满的霸道总裁feel人是谁啊,他也是来联谊的?”某个角落里,一个外校的女生激动地站了起来。

  “为什么好看的男人都被藏了起来?”

  “我好嗑那个小卷发,萌我一脸血!”

  “这才才是联谊活动的招牌菜啊!快点端上来!”

  “我们要换菜!”

  场下顿时惊呼一片,拍起了桌子。

  “换菜!换菜!换菜!”大家的呼喊声伴着拍桌声此起彼伏。

  尤溪仰面闭了闭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场好端端的联谊晚会,因为他们的到来人仰马翻,男生女生纷纷抗议,会场乱成一团。

  女生们抗议女子大学对这次活动隐瞒实力,找来的都是些歪瓜裂枣的男生敷衍她们。男生抗议主办方故意拆他们台面,这些男人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要进入重要环节了,跑出来了!

  这联谊还能连得成才鬼了!

  卫阑见场面有些失控,从闻筝手里抢过话筒,三两步跨到舞台上,一个漂亮的720旋转站定,小卷发放飞了两圈又尘埃落定。

  他拿起话筒稳住躁动的现场,“大家安静一下啊!安静一下啊!我有话跟大家说!”

  倒还管用,现场骤然静了下来。

  “我是卫阑,我是来帮我兄弟来找人的!找一个小丫头……”

  顿时,女生们一涌而上,将廖景疏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是不是找我?”

  “找我的,找我的!”

  “我我我我,肯定是我!!”

  廖景疏冲卫阑翻了个白眼,白痴!这些疯女人里面哪有阮念半个人影?

  难道是消息有误?

  忽然,眼神撇到角落里安静看戏的田潼,他眸光闪了闪。

  那丫头定是闻风而逃了!

  他长腿一迈,猛地拨开人群,向尤溪使了个眼色,尤溪紧急上前将闹热的女生们拦了下来,这才让廖景疏畅通无阻地出了活动室。

  闻筝见状也蹑手蹑脚地跟了出来,看着自己魂牵梦萦的男人就在眼前,她既想上前搭话又怕显得自己不够矜持。

  廖景疏笔挺地站在走廊里,双手叉腰,目光悠长地在几个有可能藏匿的入口来回移动,忽然,看到一个男人从活动室后门走了出来。

  他手握成拳在嘴边咳了两声掩饰内心的尴尬。

  好吧,该来的还是来了。

  男人顿足失色地定在廖景疏面前,片刻后目光变得严厉起来。

  两人对视几秒钟,空气中暗暗地涌动着火|药味。

  “你,给我过来!”阮纪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推开了隔壁的门。

  廖景疏讪讪然笑着,跟着进了门。

  身后的闻筝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像是见到外星人一样。

  她几时见过高冷孤傲的他这般温恭自虚?

  即便是在阮念面前,他也未曾这样过。

  可,这个神秘的男人,他是谁?

  阮念静静地躲在换衣间里,时间久了站地有点膝盖疼,听着外面忽静忽闹的声音,不知道这晚会什么时候才结束,索性席地而坐认真地看起了书。

  刚躲进来的时候田潼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哥哥出去找她了,让她躲好。

  她又给古娜发了短信,让她千万别露馅了。

  可古娜信息刚回过来,江南又打了个电话,她还没来得及接,手机就没电关机了。

  二十分钟后,她叹了口气,若不是那走廊太长,她大可以直接跑回宿舍的。

  这下好了,躲在这里,都快闷死了。

  她合上书,咬着唇思忖了片刻。

  哥哥既然没有找到这来,那肯定是以为自己认错人了,或者以为她走了。

  反正她打死不承认,肯定相安无事。

  她现在偷偷溜出去,趁机跑回宿舍,岂不是妙哉?

  总不能一直在这等这晚会结束吧?

  对!

  她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握住把手,稍微用了点力,想拉开一个缝隙观察一下外面的形势,可没想到这门竟然拽不开了!

  阮念心里咯噔了一下,又加大了力道。

  还是不行!

  一种恐惧的感觉不可遏制地弥漫开来。

  她顿感脊背发凉,害怕地将书丢到一边,双手拽住门把手,用尽全身力气使劲拉门,可不论她怎么拉,门仍旧是纹丝不动。

  害怕、恐惧、绝望、无助,齐齐地涌上心头。

  脑子里一闪一闪,全都是黑夜,恶臭,猪叫声、孩子们的哭泣声、男人们的吼叫声,就像是魔咒一般,紧紧地掐住她的心脏,让她浑身颤栗。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古娜?哥哥?田潼?你们谁来救救我?”

  她疯狂地拍门,近乎把门都拍烂了。

  可外面闹哄哄一片,没有一个人听到她的声音。

  只有走廊里的闻筝抬了抬眉。

  她一双眼睛狠戾地翻出一圈白睛来,那张往日里明艳倾城的脸,此刻变得恶毒而丑陋。

  不知道是谁,干了这么件贴心的事!

  她嘴角噙着诡异的笑容,四下张望了一番,缓缓踱着步子走进化妆间,一巴掌拍下去,按灭了所有的灯,又绝然地退出房间,掏出钥匙反锁了门。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

  换衣间里的阮念,听到外头的关灯声,恐惧之余急忙呼救道:“有人在里面,有人在里面,不要关灯啊!”

  可紧接着,“啪”的声,那人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寂静的黑夜里,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惊恐地连连往后退。

  不,她一定听错了,那不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不是有人故意要把她锁起来的!

  不是的!

  她从来没有得罪过谁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是不是弄错了?

  阮念无助地跌坐在角落里,抱住双膝躲无可躲,触手可及全是黑夜,全是她的软肋。

  那些深入骨髓的害怕正从心底里缓缓复苏。

  三年级的那年寒假。

  她跟着爸爸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爸爸手里一手拎着菜,一手抱着面粉,她提着一袋香菜乖乖地跟在旁边。

  因为是清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特别少,走到拐弯处时,面对面遇到了一个壮汉问路。

  “大哥,附近哪里有超市?”

  热心的阮尚成拎着菜抬手指了指右边的路口,告诉他怎么去。

  那人东西南北不分,愣是搅合了半天,才给说清楚。

  瞧着壮汉过了马路,阮尚成冲着身边说了声,“嗨,现在的人笨死了,东西南北都不分!”

  可哪有人应声啊?

  他回头一看,整条马路只有他一个人。

  空荡荡的,仿佛像是做了个梦。

  阮尚成吓得魂飞魄散,丢了手里的东西满大街找人,恍然醒悟的时候,那个声东击西的问路人也早已无影无踪了。

  悔恨、焦急、心痛、无助,将这个家庭无情地吞没了。

  阮念当时只有8岁,脑海里这段记忆比任何一段都更加清晰。

  她清楚地记着捂住她口鼻的大叔,带着鸭舌帽,手掌虎口处有一道蜈蚣一样的疤,她记得大叔咳出一口浓痰吐到地上,恶心地让她想吐。

  也记得那辆面包车只有前面两排座,后面车厢里全是麻袋、绳子、布条,还有些血迹。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在哭喊中被扇了多少个耳光,只是觉得晕晕乎乎,昏昏沉沉,到了晚上车才停下来。

  她被关在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里面尽是污秽的泥泞,恶臭味从四面八方充斥而来,时不时还能听见“哄哄”的猪叫声。

  和她关一起的还有十几个孩子,都是3岁到12岁的小孩,他们有些是被骗来的,有些是被偷来的,还有一些是明目张胆抢来的。

  大家抱作一团哭得稀里哗啦,每天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怕得要死。只有阮念不声不响躲在角落里哆哆嗦嗦,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深怕一觉睡醒后,下一个被卖掉的人就是自己。

  看着他们不停地求饶、逃跑、挨打,又一个个消失,阮念心里的恐惧感也越来越强,脑子里紧绷的弦好像随时都要断了一样。

  如果不是蔚蓝哥哥一直在她身边絮絮叨叨,给她希望,给她力量,或许她根本撑不下去。

  最后,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十几个孩子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而他们之所以会被留到最后,也是因祸得福。

  因为一盆碳火,他们不同程度地受了伤,那些人贩子又不想低价处理了他们,所以才会一拖再拖。

  卫阑哥哥意识到这是自救的好办法,一次一次地将两人愈合的伤口揭开,任它溃烂,才争取到了救援时间。

  他说他相信他父母一定会找到他的。

  整整28天,阮念终于获救了。

  是蔚蓝哥哥的父母真的找到了他,顺便也救了她。

  后来,她逃出去的时候,借着微弱的光,才看清楚那间所谓的小房子,它是一个猪圈。

  人们都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一切良药,她背后的伤早就愈合了,可噩梦一直都是噩梦,连睡着的时候都不放过她。

  阮念抬起哭花的小脸,浑身抖的厉害。

  “这种倒霉事情,都能遇到两次吗?”

  她捂住脸,控制不住剧烈的哽咽,委屈和后怕无孔不入地侵袭而来。

  她噘着嘴吸了一下鼻子,想将泪水的阀门关上,可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出眼眶,溃流开来。

  根本不受控制嘛!

  她一阵呜咽地哭着,踹了踹门,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撒气一般。

  “有没有人,能听到……”

  “哥哥,你们快来救我啊!我再也不躲着你了!”

  她哭声颤颤地喊了两声,哭得更凶了。

  自从廖景疏两年前搬家,两家人走动地也少了,逢年过节偶尔问候一下,阮纪倒是见过廖景疏几次,不过得知他要找阮念,都找各种理由给打发走了。

  廖景疏打小就长得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在大院里是女生掷果盈车的对象,阮纪和他走得近,今个儿见女生给他送情书,明个儿见女生给他送零食,甚至有女生为他大打出手,可没有一个女生能入得了他的眼,伤透了女孩儿们的心。

  可这高冷矜贵的家伙,偏偏喜欢逗弄阮念玩,可偏生这个妹妹软萌可爱,不禁逗,成天跟着他屁股后面玩。

  说什么兄弟的妹妹就是自己的妹妹,起初他还真信了,直到那年暑假,他偶然发现了阮念书里夹着一封信。

  竟然就是廖景疏那小子写的!

  真是防火防盗防兄弟!

  阮纪深谙廖景疏是一个招蜂引蝶的箭靶,喜欢他的女生都能组成一个宫斗剧了,哪个女生要是靠近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性格单纯善良的妹妹不适合找这样的男朋友。

  想来想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信给藏起来了,又找借口没收了阮念的手机。

  好不容易将她安然无事地护到了高中毕业,又担心阮念在大学遭臭男人荼毒,极力鼓励她报考女子大学,谁曾想到,这学校还有男模专业!

  “你,怎么在这里?”阮纪沉着脸问。

  莫不是他真的打听到了阮念的学校?

  廖景疏斜斜靠在书桌上,长腿悠闲的交叉,双臂抱怀。

  侧脸看向阮纪,嘴角弯了弯,“通过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进来的。”

  “你……”阮纪气结。

  他竟然亲手将妹妹送到了狼窝?

  难怪这家伙从来都不肯透露自己在哪个学校,搞了半天是在女子大学,没脸说!

  “什么时候碰见她的?”他声音紧绷,沉哑。

  廖景疏眸眉眼一挑,“军训第一天。”

  阮纪面色一沉不再接话。

  不仅阮念没有吱声,就连他的线人都只字未提!

  廖景疏瞧着阮纪青白的脸色,唇角微勾,低低地笑了起来。

  抱怀的胳膊轻轻撞了撞他,“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保护好念念。”

  “有你在,我才更担心!”阮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好了,这么久不见了,我做东,请你啤酒撸串!”

  阮纪冷哼一声,表示不屑一顾。

  廖景疏舔了舔唇边,勾出一抹很暧昧的笑意,“哦,对了,你刚看到念念了吗?”

  阮纪怔了一下,眉头烦恼地紧皱。

  “这丫头!果然是她!”

  “这么说你见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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