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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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回忆就像是困在我眼里的沙,再痛苦也不能揉。

那一天早晨,我们本该一起去上课,我特地早了几分钟,因为我听到有几个流氓要绑架我妹妹。我正准备打听详细的消息时,有个流氓刚好出现,立刻动手要打给我信息的那个女生,我和他便打了起来。嘉美后面来到,流氓择日不如撞日,竟然想今天动手,几个人扯住了嘉美,我后悔到了极点,后悔没多叫几个人来,如此草率地行事。所有绑匪杀人的新闻在我脑海中飞闪,他们扯着她就要上车,我拼了命也不能让这个事情发生。忽然从未拥有过的力量重新注满了我的四肢,我打到了她身边,紧紧抱着她,护着她,我想到死亡,如果要绑她,除非我死吧。幸好父亲和一伙人及时过来了,因为怕她害怕,我当时只告诉了父亲真相。最后我们几个都进了医院,那一伙流氓得到了最重的惩罚,顺藤摸瓜,把幕后主使也抓了起来。

到了医院,冷静下来的我开始害怕,我对嘉美的感情是不是有点变态。当她来看我,推门进来,我绝望地确认了自己的恶心,我对她清清楚楚的是情欲,我和那些绑匪又有什么差别呢?如果她知道了她心中的好哥哥对她怀有这样不可告人的爱情,她一定会立刻远离我,远离这个卑劣的、罪恶的灵魂。

我没法说出我们不是兄妹的真相,我的妈妈在天国俯视着我,但我想拯救自己,至少我可以走,所有东西都归还她。我抓住了那个女生,我知道她喜欢我,所以我利用她。我和父亲当着嘉美的面吵架吵到她哭着回房间,吵到要断绝父子关系。她冷静地问我:“你想断绝和爸爸的关系,也就是等于为了她,要断绝和我的关系?”

我愣住了,我多想告诉她,我不是她哥哥,如果能够重来,我不愿是她哥哥。

不过我还是失败了,那个女生对我所谓的爱经不住诱惑,而我也经不起考验,离开她是一个永恒的酷刑。

深夜灰溜溜地回家时,我看到她坐在客厅,烤了一个蛋糕,丑得跟鬼一样,她也因为满脸泪水,丑得跟蛋糕一样。

她在等我回来,她怕我真的不回来了,其实我不回来对她只有好处,她将远离一个罪人。我吃光了蛋糕,我们甚至喝了酒,我们醉了,醉得不省人事,醉得她不会知道我吻过她。

从那之后,我们短暂地,像以前一样相处。她是运气流选手,努力了一下,竟然考上了和我一样的大学。

大抵是命运对我的惩罚,因为我鸠占鹊巢,觊觎不是我的,所以给了我得不到的,不放过我,惩罚我。

我尽自己的能力资助一个有建筑梦想的学生,她对此表示无法理解。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管着她,她却越来越背道而驰,她蹦出了那个乖乖女的外衣,变成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女生。

我越是要管她,她就反抗得越厉害。我不希望她喝酒,她就偏偏要喝;我不喜欢她抽烟,她就开始学抽烟;我不要她去夜店,她就天天流连。

大概是我心中有鬼,全世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她的哥哥。我每天不只要和她斗智斗勇,还要和自己幽暗的心事做斗争,和自己一颗心血斗。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我变得偏激,遇到她的事情不理智,试探她,不希望她交其他朋友,想方设法问她为何不交男友,但一旦有这种苗头,我是第一个把它熄灭的,我到底在希望什么?结果我们从未真正在一起,却早就伤痕累累。

当爱超越了表达,你发现自己不会说话。这一切从来不会开始,从来不会结束。

我无数次想讲出事情的真相,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是一个什么威力的炸弹,它将会把我们整个家都炸得片甲不留。人间事就是这样,一个谎言由你开始,但由不得你来结束。

我开始怀疑我的爱,我质疑我的爱,我甚至想,爱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会爱上另外一个人?化学上说“苯基乙胺使人坠入爱河,多巴胺传递亢奋和欢愉的信息,去甲肾上腺素让恋爱的人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听起来就可笑。

著名的英国诗人说爱情是一种病态,病好了,爱情就消失了,可笑的是他却和夫人白头偕老,一病到底。

《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爱情实在太年轻,太肤浅了,看不下去。《泰坦尼克号》的都要好一点。《少年维特之烦恼》要好多了,虽然也是少年的爱,他的爱不是刹那的、感官的,是绵长的、理智和感性不断斗争的,他希望做出其他更恰当的选择,他出去过,又回来。因为他发现,全世界加起来也不及她对他的诱惑。

“我竟到了如此的境地,对她的感情包容了一切,我竟到了如此的境地,没有她我的所有都将是纸上谈兵。我已有上百次起了去搂她脖子的念头!伟大的上帝知道,一个人看到眼前有那么多心爱的东西,却不能伸手去取,他心里该多么痛苦呀!伸手去拿,这原本是人类最自然的。”我和几百年前维特的心事是一模一样的。自杀?特别煎熬时我也想过。爱情是怎么发生的?是不是我其实只是对她的怜爱和占有欲,我混淆了这种感情,可是为什么为了她一句话,我从欧洲坐了一夜飞机回来,为了她,我的所有原则也是可以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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