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四十七只狗爪【修】
“她出来了！出来了！”
“小朋友, 请问你父亲夏维国为什么会选择时家下手？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夏小姐, 听说当初你和时小少爷一起被锁在地下室里，方便透露一下内情吗？”
“夏小姐，你真的是夏维国的亲生女儿吗？请问你知道你父亲和余曼女士之间的情人关系吗？听说你母亲事发之前就出国了, 方便透露一下杜女士的行踪吗？”
“小姑娘, 看这边……”
公安局前, 人头攒动。几乎是女孩刚刚走出来的那一瞬间, 各路长.枪短炮就涌了上来。
年幼的女孩被吓丢了魂, 年长的女警严厉地呵斥着、护着她往前走, 那些声音却依旧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
坐上车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画面突然定格。
＊
警局的白炽灯；学校的主席台；不断被敲响的家门……
女孩仓皇无措的身影被印在了各大新闻媒体的头版上, 报亭挂出来的最新报纸里一眼望过去全是触目惊心的“夏”字。
前维安集团的小千金, 如今重大绑架犯的女儿；最最重要的是，她也曾被自己的父亲亲手给关了大半个月，直到警方成功营救。
警方希望她配合办案，一边给她做心理疏导，又一遍又一遍地让她回忆那段痛苦的记忆。
学校里的老师三番五次地找她谈话，约谈她的监护人，希望他们能“配合学校的工作”, 妥善处理好校门口蹲点的记者。
同学们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一开始只是小孩子之间的偷偷议论，再后来就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排挤和捉弄。
小区里的阿姨婆婆们都用可怜的目光打量她，背地里却又偷偷议论她会不会早就遭受过了更加变态的对待……
“我们也知道你的处境和难处, 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够配合警方调查，这样才能够尽快将夏维国定案。你再仔细想想，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的父亲夏维国开始有异常行为的？”
“女士，虽说学校有保护学生的职责，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学校也不止有夏满一位小同学，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电视上都放了，住一起就会生小宝宝！夏满，你和那个小少爷同吃同住那么久，是不是也……嘿嘿嘿～”
“亲亲嘴，羞羞脸！”
狭窄的过道里，女孩跌坐在地上，周围一阵嬉笑。
“你妈跟人跑了！她不要你了！”
“哈哈，成绩好又怎么样？你老爸得罪了时家，你完蛋咯～”
“你走开啦，我妈不让我和绑架犯的女儿玩！”
阴凉的葡萄藤架下，有人打着蒲扇。
“这小姑娘也长得挺好看的，她爹怎么狠得下手啊？”
“就是因为长得好看啊！你们没听过那个词吗？恋……”
“你瞎说什么啊？小心让孩子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了呗，要我说啊，她妈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丢下她跑了，隔谁谁受得了啊……”
“砰”地一声，篮球砸在脑门上，耳朵里嗡嗡地响。
“都是因为你！那些风言风语都传到我们学校来了！我同学现在都说我多了个绑架犯的妹妹！”
男人进门放下公文包，随口抱怨了一句，“今天媒体找到我们单位来了。啧，那帮畜生。”
镜头一转，画面突然变得更加混乱嘈杂。
窗外的幼鸟从树上摔下来脑浆四迸，偷嘴的猫叼起它快速跑过窗台，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和在耳边不断响起，敲门的声音宛若鬼魅，眼里的世界逐渐变色……
血，好多的血……
“哭哭哭哭什么哭，不就是打了你两下吗？又没人求着你来我们家！还害得我被我妈骂，你怎么没跟着你那个烂人老爸一起去坐牢啊！”
……
“妈！妈！那些人又来敲门了！”
……
“小满，家里这些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家也不富裕，你哥哥也要继续上学。这笔钱是你妈打给我的，你拿着吧。阿姨……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收留你了……”
……
指责、谩骂、讥讽。
年幼的女孩呆呆地站在原地，就像是无穷的黑暗中有无数双手在将她推搡。
不是这样的！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她下意识地想要辩驳，想要开口解释，却又无数次地被那些言论给淹没，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最后痛苦地跌坐在地上，渐渐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声音……
“！”
夏满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
床边的小窝里的二爷听见动静一骨碌爬了起来。夏满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才慢慢缓过劲来。
她已经好多年没做过这个梦了。梦里的内容却依旧真实地令人后怕。
“二爷，开灯。”
“汪！”二爷吠了一声，爪子在专门为它准备的开关上拍了一下。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夏满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背上忽然传来一阵凉意。她反手一摸，这才发现整个后背都被汗湿了。
头发也湿答答地贴在脑门上，整个人都有些不太舒服。
“……我去洗个澡。”
她坐在床边穿好鞋，正打算起身去浴室的时候，忽然又停了下来。
透过窗帘的那一点缝隙，她看见路灯下似乎正有个人在朝着这边张望。
然后四目相对。
*
现在是半夜一点。
夏满坐在漆黑的客厅里，神情有些恍惚。
茶几上还放着一包根本没有动过的糖炒栗子。
那是晚上她慌忙跑路的时候，老板娘塞给她的。
手边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一串夏满早就烂熟于心的国际号码。
这会已经入冬了，德国实行的是冬时制，此时应该正是下午六点快吃晚餐的时候。电话“嘟嘟”地足足响了一分多钟，却始终无人接听。
夏满也不意外。挂了又打打了又挂，契而不舍地重复了好几次后，电话终于通了。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
“喂，小满？不好意思啊，妈妈刚刚在忙——”
夏满平静地打断她：“他回来了。”
“喂？小满，听的到吗？阿黛勒，要不要过来和你姐姐打个招呼——”
夏满忽然大喊：“他被放出来了！夏维国出狱了！他来找我了！”
“……”
这一次，电话那头足足沉默了好几分钟。
夏满紧张地屏着呼吸，就连狗子都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凑过来蹭了蹭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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