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6
她惊慌失措地抱着膝盖坐起身来时, 直直对上陈晁的眼睛。
“你是认真的？”他问。
“什、什么？”周倚凡反而变得迷惑起来。
于是陈晁反而背过身, 像做过一番挣扎后再次询问：“你和华先生是认真的？”
原来是说这个。
可是为什么要说这个？
周倚凡感到困扰又窘迫, 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在陈茶是不是在介意这件事上挣扎。最后她只能勉为其难做了回答：“……应该算是吧，有什么不对的吗？”
然后周倚凡就头一次在陈晁脸上看到了那样的表情。
纠结的。
隐忍的。
欲言又止的。
就好像用微信聊天时看见对方输入了半天。
最后什么都没发送。
陈晁说：“……没什么。”
显而易见那并不是没什么，而是有什么但不能随便说出口。
陈晁坐到床边, 以相当认真的语气说：“你最好还是不要选他比较好。”
周倚凡偷偷用余光打量他。她问：“那要选谁比较好？”
在漫长的时间段里，陈晁都一言不发。
周倚凡也渐渐冷静下来。
她叹了一口气，翻身坐到床沿，眼看着脚尖就要着地，手背却被盖住。回头时，周倚凡恰好对上陈晁那张挑不出瑕疵来的侧脸，一时间心脏就要从嘴里跳出来。
陈晁朝她看过来：“总之别选他。”
周倚凡笃定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在对视中拒绝陈晁。
就在她沉浸在内心剧烈的动摇中时, 忽然听到他接下去说的话。
“就麻烦你帮我整理一下房间了。”
说完他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周倚凡：？
陈晁的房间其实已经足够整洁了。
周倚凡在替他把唱片和书归回原位的过程中一直在想，他和她这对室友对彼此的了解事实上是有限的。
明明自己是经常拍照的明星, 但是房间里却并没有什么照片。
不止如此，童年的照片也没有。
他有一台古早的录音机, 能够读磁带的那种。而在他的第二个抽屉里，全都是各式各样评书的磁带。
陈晁喜欢听评书倒也不是什么秘密。
在继续整理书途中，一张从中间掉落出来。
她充满兴趣地翻开一看，竟然是《在海浪里》的女主角的签名。
那是一名拿过双料影后和香港小姐的女演员。
周倚凡一时好奇, 出去后坐到陈晁身边，继而将这份签名递给他。
陈晁怔了一下，随即回答说：“本来是要送给我爸的。”
“喔！”周倚凡搭腔, “南徵小姐是他们那个年代的女神对吧？到现在都还没结婚，之前有说她生过孩子的——”
“她是有个儿子。”陈晁倏然说。
“蛤？！”周倚凡感到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与名叫南徵的香港影后共演过的陈晁平静作答：“嗯。”
父亲在他十一岁时送他去参加了《妈妈》的试镜。
那时候父亲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了句，要是你成名了，就帮爸爸搞一张南徵的签名来吧。
就因为这句话，后来演戏遇到再多的辛劳，他也没有过任何怨言。
直到陈晁和南徵在《在海浪里》中合作。
他的表演无容置疑是精湛的。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观众就已经不会再夸赞他的演技了。主流评论家多半会用“失望”来形容他，即便他的演技已经比很多人更好，但大多数受众却至多也只评价他“不丢分”、“不掉价”以及“不坏”。
“坏”的反义词是什么？
“坏”的反义词是“好”。
而不是“不坏”。
可是陈晁仍然一直忍耐着。
他和南徵共演了。这是一部具有争议的作品。其中他扮演的男主角受辱的尺度，男高中生和女刑警之间朦胧的气氛，档期一延再延，片长一剪再剪。
陈晁把从南徵那要来的签名递给父亲。
但是。
父亲脸上的神情纹丝不动，擦了擦手走过来，看过后把那张纸还给他：“哦，南徵的签名。不错啊你！”
他爸爸早已经把最初在起点时当作玩笑话说的约定忘光了。
从回忆里渐渐脱身的陈晁将那张签名塞进周倚凡手心。
“你要就送你了。”他说。
“啊！我要！不过你刚刚说的她有儿子是真是假……”
陈晁敷衍道：“拍戏的时候她自己说的。”
周倚凡觉得既然开始清理了，索性连属于公共区域的起居室、厨房和洗手间也打扫一遍。因此她直接叫陈晁坐到她的房间去。
陈晁也只有照办。
周倚凡的卧室是被衣服、化妆品和各类美容用品填满的。
床头柜上放了她一家四口的照片。
她的父亲母亲看起来感情很好，除此之外还有周婴和周倚凡，也都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然后叫人意外的是，她桌上有些书。
全是跟表演有关的。
有剧本，有一板一眼照猫画虎的演技教学，甚至有《镜与灯——浪漫主义文论及批评传统》。
陈晁不由自主抽出一本看起来像模像样的演技辅导书来看。
书角有许多折痕，书页中间密密麻麻写了心得体会和笔记，重点部分都用彩色标记，可以说是认真到了极点。
但她念的不是戏剧学院。
当然，要是上了戏剧学院，也就不用从这些所谓的演技书中学习了。
他其实大学也没有学表演。
虽然按照他当时的资质，加上公司打点，前辈写写推荐信，国内一流的戏剧学院不在话下。
但他的家庭教师很好，他成绩也很稳定。
总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喜欢演戏，或许将来会改变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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