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胡同离西大街不远,旁边是一家幼学私塾,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梅宅就在棉花胡同第三家,从门口经过可以看到院子里高大的玉兰树上花正开着,让人心旷神怡。
“开门!”江伯臣隐怒的拍门声音打破了门前的安静,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守门的婆子把门打开了一条缝,见门口站着一个满面狰狞的男人,就道:“我家主人不在家,恕不接待生客。”
说完就要关门,江伯臣一把拦住,怒道:“什么生客,我是你家老爷!”
梅雪娘真不愧是商人出身,一点规矩都没有,看看这门房,连自家老爷都敢拦。
守门的婆子没理他,啪一声把门关了,嘀咕:“哪来的疯子,长得人模狗样的,精神却不正常。”
江伯臣气了个仰倒,在门口直打转。
好好好,梅雪娘,我就不信你不回来了,等你回来,我再好好教训你知道什么是夫纲。
不一会,梅雪娘果然回来了。
马车刚刚停下,江伯臣就冲了上去:“宛姐儿呢?”
他急赤白脸的,语气很不善。
车帘撩开,梅雪娘从车上下来,他顿了顿,脸上的怒火收了不少。
三年未见,岁月没有在梅雪娘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比从前更美更从容雅致了。
“宛姐儿在什么地方?”江伯臣又问了一次。
梅雪娘知道江伯臣是来做什么的,宛姐儿跟萧湛的婚事有波折,江伯臣唯利是图必然着急了。
但她觉得江伯臣没资格责怪女儿,因为女儿的婚事他不能插手,这是当初和离的时候,他们说好的。
梅雪娘不骄不躁,语气淡淡:“你找宛姐儿做什么?”
她眉宇间一派淡然恬静,这么多年了,她一贯如此,如今好像比从前更淡然安静,有一种从内而外的美。
这让江伯臣很不舒服。
梅雪娘一个女人,没有依仗,在外面讨生活应该很辛苦,她过得不好才是理所应当的。如今她过得这样好,让他难受。
“你还有脸问!”
心里难受归难受,这一趟来的目的他没忘:“我问你,宛姐儿跟顾金亭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教孩子的?这么大的事,你竟然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梅雪娘就笑了一下,因为他觉得江伯臣很可笑,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跟他商量。
江伯臣却误会了,还以为梅雪娘是对他笑的。
他有点高兴,又觉得理当如此。
他们到底是夫妻,梅雪娘对他到底是念念不忘的。
说不定她很想回江家。
但他不会轻易让她如愿。
江伯臣板了脸,摆出老爷的架子:“从前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了,但以后宛姐儿的事,你不能再瞒着我。先进屋,我慢慢交代你。”
他抬脚朝门口走,让梅雪娘跟在他身后,就跟从前那样。
走到门口了,见梅雪娘站着没动,就皱了眉:“你还站着做什么?”
欢喜傻了不成?
梅雪娘立刻把江伯臣看得透透的,心里闪过一丝冷笑,嘴上却道:“江大人且让让,你把门挡住了,马车不好进去。”
她还叫他江大人,莫非还要拿乔?
女人嘛,难免矫情,他能理解,也愿意纵着她,但是不可太过,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江伯臣后退两步,把门口的路让出来,马车驶进了宅门,紧跟着梅雪娘也进去了。
江伯臣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这个女人,真是没规矩,丈夫还在外头呢,竟然自己先进去了,商户出来的就是不行。
等会进去,他要好好说说她。
江伯臣抬脚要朝里走,眼看着要迈进宅院了,“砰”一声门被关上,他吃了一个闭门羹。
江伯臣犹如被开水烫了一样,跳起来就要砸门,忽然看见贴身仆人江大有急匆匆跑来了:“老爷,宫里来人了,让您立刻进宫。”
他神色慌张,如临大敌,江伯臣一看就知道是出事了:“怎么回事?”
江大有声音紧绷:“是二小姐犯事了。”
听江大有说了皇帝召见的原因,江伯臣几乎不曾晕过去:“这个祸害!”
同样是女儿,瞧瞧宛姐儿多乖巧,这个江令媛除了给他惹祸,还会干什么?
不能再留她了。
江伯臣飞奔进宫,一见到洪文帝就跪地请罪:“皇上!”
他痛哭流涕,以头抢地:“微臣有罪,微臣没能教养好女儿,惹出这样的祸事来,微臣……”
“江大人先别哭了。”萧湛微微皱眉,清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哭声,“宋山长辨认过,说这的确是江令媛所书写。江大人有话,先辨认过字迹后再说。”
江伯臣哭声戛然而止,抹了抹眼泪,先给洪文帝磕了个头:“微臣悲愤惭愧,一时失礼了。”
然后他从萧湛手里接过那张纸条,并没急着看,对萧湛说:“多谢贤婿提醒。”
贤婿!
这一声贤婿出口,洪文帝、肖公公、大皇子都忍不住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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