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夜阳番外
“放开我——”苏轻焰下意识道。
好久不见, 好像有一种叫思念的东西在体内疯长。
夜阳握着她腕的手道不自觉加大,大得苏轻焰疼得松手, 掌心里捏着的绿色纸币掉落在地。
一张破的不能再破的五十块钱。
而很快,因为这五十块钱而追上来的人, 破门而出。
老板娘领着一帮人, 气势颇足,看见苏轻焰没有跑远后, 扯着母鸭嗓门喊:“钱呢,小白眼狼, 是你自己说不要工资包吃包住就行,现在还想拿钱走人!”
五十块钱对于这里来说,是半天的利润,老板娘当然不舍得错过。
跟在她后面的汉子们, 目光不无饥?渴地瞪向这边。
这都是群没什么文化生活在底层的人。
“这位帅哥, 感谢你把她拦下来啊。”晚上光线不足,老板娘犀利的眼神却及时捕捉到和这里格格不入矜贵的男人,不由得凑过去打招呼,过于激动, 甚至忘记去捡地上的五十块钱了。
夜阳摁着苏轻焰的腕,身子一动不动,薄唇微抿, “她这段时间都在你这里?”
老板娘犹豫了下,吞吐到:“是,是啊, 咋了?”
“没有营业执照,准备关门吧。”
没有波澜起伏的语调,每个字都带着冰尖,轻描淡写,却毁灭性十足。
对于他来说是一句话的功夫,对于这里的人,一方失去收入来源,另一方失去便宜的饭菜,这条街的大部分店铺都是私人门店,如果非要检查的话,大部分不合格。
一个小乡镇,受到不小的影响。
苏轻焰挣脱出他的手,突然笑了,“你这是把我逼到死路吗?”
“跟我回去。”
“如果我不呢。”她几乎是冲他吼出声的,“你不就是想看我笑话吗,不如随便把我扔哪个旮旯,装个监控岂不是看得更舒服。”
夜阳盯着她的面容看了许久,淡声道:“你这语气——是我欠你的吗?”
到底是谁亏欠谁。
这些年他一直在骗她。
她以为他是除了父母以外最值得信赖的一个。
所以,即便不是掏心掏肺地对他,他于她而言都是与众不同的。
夜阳把苏轻焰带回去了。
目的地不是苏家别墅,而是夜色的套房。
他把她往里面一扔,没有留下多余的话,转身便走。
“你不怕我死吗。”苏轻焰看着他的背影,又添一句,“我要是死得太早,对你来说不就没有报复的快,感了吗,毕竟你如果想要替你母亲打抱不平的话,有很多次害我的机会。”
她认为他想慢慢来,毕竟猎物一次性降服的话,很没意思。
她不知道,夜阳没想过如何处置她。
他在忙苏家的事情。
把她关在这里,只是为了消停一些,免得他再找她的时候,人又消失不见了。
所以苏轻焰这么问的时候,夜阳以为,她是在威胁他。
“你想死在这个房间之前。”她有多暴躁,夜阳就有多心平气和,“多想想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外婆。”
话音刚落,茶几上的烟灰缸被苏轻焰扔了过去。
他稍稍侧身,避开了。
苏轻焰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样一样地拿起所有能砸的东西砸过去,“我真是瞎眼才养了你这条狗。”
东西最终都砸在门上。
门被反锁了。
隔墙隔门,里面闹出来的动静仍然不小,苏大小姐这段时间隐忍的脾气此时此刻爆发出来。
装修华丽的套房,不知道被她砸成什么样。
不远处,女人的高跟鞋嗒嗒地传来,伴随响起的女声很轻很柔和,“来了也不和我说声。”
夜阳高大的身躯抵在门框上,感受到门板轻微的颤动,漆黑的双眸不知看向何处,微微低垂,手无意识摸出香烟。
打火机啪地响起,女人帮他点上,继续问道:“把她带回来,想亲眼看着她沦落街头受苦吗?”
“嗯。”
“是怕她在外面出事吧。”女人毫不留情地点穿,“可你还不够了解她的性子,如果想活着,再大的小姐脾气也要收敛,都是成年人,混口饭吃并不难。”
“你想说什么。”
“既不希望她出事,又想要折磨他,不如把人放在夜色这里,我再帮你看着点。”女人轻蹙眉,“还有,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苏家,把地位稳固后,什么都好说。”
她不希望看着他百忙之中的唯一闲工夫便是翻开监控。
作为女人,她体贴到堪比贤妻良母,处处为他考虑,就连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人,也要考虑在内。
令她没想到的是,在此之前,这个男人的目标明确而清晰,但真正到了触碰势力边缘的这天,他好似变得无厘头,毫无方向感。
她以为,他会让苏大小姐饱尝人间疾苦。
可如今怎么看,尝苦的人是他自己。
…………
凌晨。
外面的天还是昏暗暗的。
门推开后,男人的步伐轻而缓慢,习惯于黑暗中的眼睛,扫过被灰蒙蒙气氛包裹的房间。
乱成一团。
没低估她的破坏能力,能砸的都砸了,该扔的绝不留下,甚至连顶上的灯也破了几道缺口。
满屋子的狼藉中,她躺在柔软的地毯上,身子半蜷缩,极度缺乏安全感地缩在一角,劣质的裙摆在刚才的发疯中,被刮出不小的痕迹,脚上的鞋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样的景象,映入男人的眸中,让人想起很久以前,也是如出一辙的一幕。
少女在日光下跑着,逃避保姆的追逐,步伐轻快,一个不小心跌在地上,拖鞋随之飞起,再掉落在地。
不知是时候恰好,还是本身过分美丽。
那一刻给人的感觉莫名轰动,在心底刻出挥之不去的烙印,再也无法忘怀。
就连拖鞋抛弃的弧度,也如同黄金比例。
他还记得她那时说出的话,傲慢而嚣张——
“除了特殊情况,其他时候不准碰我。”
那时的少女,张扬得无可畏惧,仿佛全世界都为她所控。
情景再现,夜阳低眸看着闭眼熟睡在地的女孩,秀眉微蹙,即便睡梦中也极度不安。
他微微蹲下,捡起一片狼藉中的鞋子,动作不重,但人还没靠近,昏睡的女孩突然醒了。
把屋子弄成这样子,苏轻焰委实耗费一番功夫和精力,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劳累,即便躺在地上也能很快入睡。
但心头的不安感可以让她很快苏醒。
警惕冷漠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夜少应该从我们家捞了不少钱,怎么手头这么紧,连我一双破鞋都偷?”
“穿上。”
“如果我不呢。”
她骨子里的叛逆又显现出来。
夜阳好似在磨时间,慢条斯理地在她面前半蹲着,手里的鞋子放在她的脚下,“苏大小姐应该不屑在我床上睡觉,既然如此,把鞋穿上,滚吧。”
苏轻焰唇抿了抿,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但遵循他那句“滚”,慢慢站起身,直接绕开他往门口走。
无视他的话。
是要付出代价的。
下一秒,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身后的男人突然抬手,她只感觉后背一股蛮力,将她狠狠地扔到旁边的沙发上,陷入选后一般,头晕眼花。
而他似乎早就把握好力道,下一秒已经抓起她的脚腕。
让她穿鞋。
这个野蛮的理由足够她毫不隐藏地笑出声。
“我养的狗虽然疯了,但骨子里的卑微还一直存在呢。”她低声耻笑,不再挣扎,任由他帮她穿好鞋子后,单脚突然一踢。
正中夜阳的胸口。
饶是她拼尽全力,这一脚对于他来说也不过如此,身子甚至动都不动,僵直如树。
黑色衬衫更是看不出被印上的灰尘。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夜阳往后退两步,摸出香烟,叼在薄唇边,静静地受尼古丁麻痹,皱眉道:“苏轻焰。”
“这么亲密地叫我,别人还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踢完后,苏轻焰站起来,摸了摸凌乱的头发,微微一笑,“你很怕我受伤生病吗。”
“嗯。”他淡淡应,“死了的话这游戏不就不好玩了。”
把这个当做游戏吗。
甚至牵扯到无辜人的死?
他没有见到他母亲最后一面,苏轻焰不也一样,这一点,两人兴许扯平了,但是……她现在是弱势。
弱者本来就该听强者的,最好像他以前那样,百分百顺从,但这不符合苏轻焰的作风。
想到母亲的死,以及从前的事情,苏轻焰眼眶泛红,心里的委屈无限放大后也被她强行压了下去,然后笑出声,“夜少好可怜啊。”
他不动声色。
“你妈妈直到死也是给我们家打工,一辈子就没享过福分,作为儿子的你,好像替她成功地报复到我们,可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呢。”
明明笑得张扬,眼底却寒寒一片,“让我来猜猜什么原因,是天生的贱骨子无法融入到上流社会,还是你突然发现,你惩罚不到我。”
“你好像没有一点悔过之心。”
“呵,我为什么要后悔啊,我是故意害死你母亲的吗?”
“你做了什么,你最清楚。”
苏轻焰此时除了觉得可笑,没有其他想法。
世上最可笑的人就是他了。
像个小丑一样,自导自演。
苏轻焰从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人。
他刷新她对恨的认知。
如果只是欺骗和利用的话,也许情有可原,也许她会慢慢解释。
可是背负一条人命的话,就不是三言两语解释那么简单了。
她现在失去母亲的痛苦,会让他以后加倍奉还。
“在你看来,你妈妈为了救我而死,我就是一个连累别人到死最后用钱解决的大小姐。”
“夜阳。”她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却仿佛相隔很长的距离,昏暗的环境,让她身上也染了些许阴冷的气息,“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苏大小姐。”夜阳低哼一声,缓步走过去,单手抬起她的下颚,“你对我母亲的死,没有感到任何的愧疚?”
苏轻焰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对,没有。”
没有任何的愧疚感。
这么冲的语气,他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也许是在撒脾气,可这样的问题,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一字一顿,“没有吗。”
房间里唯一的亮光便是他手中亮起的星点烟火。
橘色的光,烧的味道不浓,轻飘飘进入苏轻焰的鼻息中。
她知道他抽烟,但他从没有当着她的面抽过,但身上总有这股熟悉的淡淡烟味。
“没有——”
两个字的音节落下,苏轻焰感觉到后背一痛。
剧烈的烧灼感,在瞬间袭遍全身的感官神经似的,疼得她呼吸在刹那间中断。
紧接着,她嗅到衣服烧焦的味道。
“那你就死在我这里吧。”
眼前的男人淡声丢下一句,留给她一道关门声,还有后知后觉,后劲极大的灼烧疼痛。
疼得她浑身突然没了力气,跪倒在地,双手抓着地毯,试着纾解意想不到,前所未有的痛感。
扑通声响起,外面的男人脚步一顿。
夜阳望着黑得无边无际的走廊。
俊美的面容僵着,黑眸无神,单手撑着墙壁。
下一秒,唇中喷出一口鲜血。
…………
两周后。
苏轻焰开始适应这样贫困潦倒的生活。
不适应也得适应。
她有两个星期没见到夜阳,但这不代表他放过她,她要去哪些地方,做什么事,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昔日她当成玩耍地方的夜色,变成她常驻地点。
这里很乱,乱得她想象不到,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戴着口罩和帽子,偶尔会因为想喘口气而被人盯上。
包厢的客人离开后,苏轻焰进去打扫卫生。
桌上有一盒还没拆封的薯片。
她不露声色地纳入自己的囊中。
出来后,一道粗哑的男声响起:“苏大小姐。”
苏轻焰是戴着口罩的,不知道为什么还能被人认出来,她微微迟疑后,并没有抬头去看那人。
“怎么了,苏大小姐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叔叔了?”
一个自称是她叔叔,也是苏德成曾经的合作伙伴的中年男人,长得还算工整,至少不油腻,但一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会给人造成格外猥琐的感觉。
苏轻焰依然没吭声,转身走的时候,口袋里的那盒薯片掉落在地。
不理人归不理人,薯片还是要捡的。
她现在的处境有多困难,只有自己清楚。
当她蹲下身子的时候,中年男人的黑皮鞋直接踏了过来,踩在那盒薯片上,然后用力碾压,将包装踩扁。
“苏大小姐怎么沦落到捡别人剩下的东西的地步呢。”他不怀好意地对着她笑,“难道没有想过向别人求助呢。”
苏轻焰不知道这个逼是什么样的角色。
这段时间里,想骚扰她的人很多,但是大部分没这个胆子。
小老板有想法,但没资本,毕竟苏家欠下的债务太多,而他们能力有限。
至于大老板,稍微有点背景资历的人,又很清楚她现在的处境,不轻易战队,毕竟夜阳现在是执行人,谁都不知道苏德成能不能安全出来。
眼前这个,如果想要从她身上占便宜的话,只能说,想法太天真。
苏轻焰倒没有直接嘲讽人家,语气虽然冰凉但至少把态度放正,隔着口罩依然是清凉的嗓音:“叔叔,你能帮我吗?”
这一声听入他的耳中就是软绵绵的哀求,中年男人不由得悸动,“我当然能帮你——”
“你要怎么帮我呢?”
“只要你父亲出来,什么事都可以迎刃而解。”中年男人越说越激动,眼睛打量她被包裹得严实但还是看出曼妙的身段,“但是,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形,叔叔帮你的话,是要承担不小的风险。”
“那叔叔想要什么呢?”
“当然是……”一边说,中年男人一边往苏轻焰的身上贴,那只咸猪手有意要取下她的口罩。
但是,中年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后脖子的衣领突然被人扯起。
不似常人的力道和速度,每一下都是致命的伤害,将体重近八十公斤的中年男人往墙上摔,落地后,又拎起他的头发,那张猥琐的脸几乎被压得变形,一拳下去,又是狰狞暴戾的一面。
被揍的时间不过十秒。
中年男人毫无反应的机会。
甚至只是在最后,看见最害怕看见的面孔,胆战心惊地,“夜……”
第十一秒钟,夜阳送他在西天的边缘徘徊。
这一幕,映入苏轻焰的眸中。
眼神平常随意地像是看人拎小鸡似的,双手抄兜,神情病恹恹的,漫不经心地捡起地上被碾碎的薯片盒,拆开,手指捻着七零八碎的薯片。
中年男人倒下后,周围寂静一片,只剩下她手中的声音。
在强者面前,她的命运和被人拿捏的薯片没什么区别。
经过夜阳的身边,苏轻焰微微低头,扯开口罩,看向他时,这些天的阴霾突然被洗净,取而代之的无穷无尽的讥讽,“夜少。”
侧首贴在他的肩头,轻嗅了嗅,“你身上有消毒水味。”
他一动不动。
“是生病了吗,啊,让我猜猜你挂的是哪一科。”苏轻焰扑哧笑出来,“出手很快但还是暴露自己双手的不协调性,如果是以前,我也许会心疼你是不是又为我操心受伤后自己默默承担了。”
“把口罩戴上。”
“你应该去挂个脑科看看。”
男人的瞳孔似乎被她这一句所触动,眯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苏轻焰,是不是忘记自己身份了。”
她只是笑,笑到最后看着因为她被调戏而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中年男人。
夜阳面无表情:“自恋是你的天性吗,在我看来,摇摆不定不懂得站队的人,饶他一命是我大方。”
这么说来,他把人弄成这样,是因为这个人妄图背叛他。
听起来合情合理。
连他自己都骗过去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到如今,看的最清楚的人只有秦绾了。
他们都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见不得光也不喜欢光,在潮湿阴冷的环境中抱团取暖。
“我从来没有想到,爱一个人疯狂是怎样的。”
这是她看到满地鲜血时,说出的第一句话。
房间里,只有月光透过厚实的窗帘泄入,轻轻洒洒,照得地板散发着暗光,连上面的血,都成了黑色的。
颓废坐在地板上的男人微微垂首,好似对她突然的到来已经习以为常,当成常客,没有半分不自在,只淡淡道:“药拿给我。”
离他不到三米远的地面,是滚得到处都是的药瓶。
秦绾端着水杯和药瓶走来,没有直接递过去,“你还要自我堕落到什么时候,沈家早就入手了,你觉得你还能掌权多久。”
夜阳从她手中夺过药瓶,到处半掌心的白色药丸,吞入喉间,干涩堵在嗓子眼,感觉不到苦似的,反而,被这种苦意所刺激产生莫名其妙的快,感。
“别吃了!”秦绾抓住他的手,五官揪起,“你看看你自己快成什么样了。”
男人蹙眉,直接挥开她。
秦绾退后几步后,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抓起他的胳膊,撸起袖子,扯开衣襟和纽扣,露出一道又一道狰狞的伤疤。
旧的,新的,都有。
旧的也许是以前拼斗中所留下来的,但是新的,除了他自己,没人能伤害到现在的他。
新晋新贵,夜少,短时间内掌控苏家,提起他的名字便让人闻风丧胆。
“我求求你了。”秦绾双膝跪在地上,瞳眸通红彻底,“你放弃吧,不要再折磨她了,你现在,已经无药可救了。”
前段时间,秦绾逼迫夜阳一起去的医院。
她唯一一个可以威胁他的,就是他卑微不堪,逐渐腐烂的心底,盛开出的那朵小花。
如果他不从的话,她就会告诉苏轻焰,因为她,这个男人变成什么样了。
最终,医院医生给出的检查见过是脑损伤,自我暴力/倾向。
对他而言这是无法克制的倾向,甚至在某个被激怒的时刻,对自己曾经百般呵护的女孩下手。
导致的后果便是伤她十分,自我损伤百倍。
医生建议住院治疗,但最终被夜阳逼得只能把药开给他。
“这些药,还不如镇定剂来得管用。”夜阳轻声嘲讽。
他慢慢推开覆着他的秦绾,踢开瓶瓶罐罐,越过地上的黑血,走到窗边,用一支香烟安抚胸口的烦躁。
黑衣黑袖,黑色纱布,包裹着着血腥的臂膀和其他伤处,好似感觉不到疼痛,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医生说,住院是最稳妥有效的治疗,稳定情绪加外界控制。
秦绾说,只要他不见到苏轻焰就好了,不见到那个人,什么事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
他在她每天晚上十一点半下班后所经过的小径,为她扫除所有有可能的危险,不管是恶狗还是流氓,都不复存在。
要耗费很长时间,他才意识到自己才是最恶的人,还是个病入膏肓的恶人。
也许哪天就带着她一起下地狱了。
不知道会病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把她推向那个男人的目的是什么。
…………
“沈行宁,恒宁集团总裁,沈家唯一继承人,接管公司近十年,眼光独到,极富投资天赋,早在很久以前便买下苏家部分地产的股份。还有,他自己本人,应该也有过联姻的想法……”
照着一份文件读下去后,秦绾添油加醋提出自己的见解,“他和苏轻焰,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有更多的交集。”
夜阳晃着杯中的酒,“然后呢?”
“他是你的敌人。”
夜阳轻笑。
通常来说,自负的人最容易失败,并非能力不足,而是极容易在忘形中暴露自己的劣势。
秦绾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禁蹙眉。
“你不是我心中的夜阳,你应该打起精神,振作起来,要知道苏家现在并不是完全为你掌控,那些墙头草们随时都可能投靠别人,苏德成也随时会出来!”
“如果我得到这些,我能做什么?”
秦绾一愣。
夜阳那只布着伤痕的手轻轻颤抖,杯中的酒水顺着力道倾斜,洒在地面上,水流声清脆,直到玻璃杯落地,更加响亮的清脆声响起。
他半蹲在地上,掌心捏着玻璃片,血顺着指缝流出,他仿佛无知觉似的。
眼眸倒映地面的狼藉和鲜艳的色彩。
在暴戾疼痛和色彩分明中为大脑寻找短暂的疗伤方法,控制自己的脑神经。
“就算全世界都是我的……她不可能是我的,我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折磨她,等同于折磨自己,她死,我也会死,那么,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只有前面的道路是一片光明才有人不断前行。
如果本身前后都是被黑暗占据的深渊,身处何地都是一样的下场。悲欢爱恨,救赎毁灭,如同冰火之间,折磨致死。
秦绾:“你爱她吗。”
他沉默。
“我爱你,我想嫁给你。”
还是沉默。
“我不像苏轻焰,她做了二十年的公主,我只想做一次最美的新娘,穿上蓬松的婚纱嫁给第一次见面就想托付终身的人。”
秦绾觉得自己在别人眼里多少是有些可笑的。
那时太过于年轻,更根本不知道所谓的一见钟情代表什么,她只知道,她最绝望的时候,有人救了她,如同童话里骑着马归来的骑士,一身戾气,却也一身正气。
吸了吸鼻子,秦绾还能呈现出微笑的一面,“对不起,总是说一些你不喜欢听的,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逼你了,你现在好好治疗吧。”
比起外在的事情,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不然即便到了掌控一切的那天,最终会死在自己的刀下。
她知道他不会死,就算为了那个女孩他也不会轻易地死,可这样如同行尸走肉地活着,和死有什么区别。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进来。
秦绾点头算是招呼,站在男人旁边,轻轻抚摸他的碎发,“要是累了就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睡梦中,真真假假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夜阳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其实你妈的死,并不是我造成的。】
母亲的死,和苏轻焰无关。
她的口吻甚至历历在目。
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
半疑问的语气,仿佛她有告诉过他的意图,但一直没有机会,就算有,也是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停住了。
夜阳试着抓她的手,但始终没有抓到。
她从他这里受过的伤,最终会被别人治愈。
他跟着她去了江行宁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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