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同眠
何美玉说过的那句考虑考虑，过了很久也没得出结论，她既没有要求蒲钰搬回去住，也没有就此断绝他的生活费。母子之间未再提起过这个问题，都以装聋作哑的形式与对方对峙，但何美玉偶尔会去他们的小屋送点东西，顺带帮他们打扫那些永远也数不清的猫毛。
前几次来，蒲钰还稍有些紧迫感，除了挡在郑忆谦前面帮妈妈打打下手，还得把房间里那些照片及时收起来，以防对何美玉的神经形成威胁。来的次数多了，蒲钰也习惯了她的造访，何美玉熟门熟路地整理杂物，许是看的多了，满屋的合影看上去也没之前那么碍眼。
选了周末的中午上门，何美玉轻敲几下，来开门的人是蒲钰。
“你们吃过午饭了？”何美玉进了屋，换了她拿来的拖鞋：“你一个人？”
蒲钰的头发翘着一缕，像是被枕头压的，他打了个呵欠，冲何美玉比划了嘘的手势。卧室的门开着一条小缝，何美玉看得不真切，但知道郑忆谦应该睡在里面。掩住了门，郑忆谦去客厅帮他妈倒了杯水，连茶叶也没有放，就伸着懒腰要折回去继续自己的午睡。
“吃点水果再去睡。”从购物袋随手翻找了一阵，何美玉找出个难处理的橙子，硬是把惦记着回床上去的蒲钰拉了回来。蒲钰看他妈心情好，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吃了，拿着桌子上的水果刀划拉了几下，看何美玉径直走到客厅的阳台上，把挂满了衣架的衣物依次收了下来。
“您别忙了，放着我收就行。”看何美玉的手碰到郑忆谦的衣服，蒲钰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没吃几口就起身凑了过来，却被何美玉白了一眼，嫌弃地推开了他沾了橙子汁水的手。
“你坐下吃你的，吃完去把手洗了。”坐在沙发的一角叠着衣服，里面既有蒲钰的，也有郑忆谦的，被搅在同一个洗衣机里洗过，也分不清谁是谁的。何美玉有条不紊地一件件叠好，连那几件同款不同号的也叠得面不改色：“手洗干净了，把衣服收到卧室的衣柜去。”
蒲钰点了点头，洗完手折回来时，桌上却还剩着半个橙子，不用问也知道是留给郑忆谦的。不是没看见袋子里有多少，只是潜移默化间养了个额外的习惯，总要把自己的东西留一份出来给那个人，何美玉带了这孩子这么多年，也从来不知道他会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天。
“真想好了就这么过下去？”叹了口气，何美玉伸手，试图把蒲钰头上的卷毛摁回去：“你想好了还不够，还要问问他想好了没有，都想好了，过几天，回家过个重阳节吧。”
何美玉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蒲钰怀里，没再说什么就走了，连例行清理猫毛的工作都跳过了。蒲钰把衣服放回了柜子，明明困意全无，却还是上床拥着郑忆谦，又在他身边赖了一阵。怀里的身子温热而放松，郑忆谦睡过了头，蒲钰只盯着他看，舍不得贸然将他吵醒。
“几点了？”睁开眼，郑忆谦第一反应，就是去摸床头的手机，却被距离更近的蒲钰抢了先机，被猝不及防的亲吻压了一瞬。稀里糊涂在午后的枕头上腻歪，郑忆谦被耽搁了不少时间，差点误了下午的兼职，等被蒲钰送过去的时候，当天的薪水已经被扣了一小部分。
“下不为例。”对蒲钰没有按时叫醒自己的行为做出评论，郑忆谦在埋怨的同时，也为自己近来的状态感到困惑。也许是因为蒲钰的存在，他最近的生活越来越没规律，原本牢牢实实黏在身上的自律标签，正一点点被铲去边角，不知到哪天就会被了无痕迹地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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