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风流
临晋侯府中。
杨骏和庞夫人相对而坐, 面色都很难看。
“太子不能御女？”杨骏一拍桌子：“胡说八道！岂有此理！”
“也就骗骗其他人罢了, 这里头的猫腻，还能瞒得过我？”庞夫人骂道：“一定是贾南风那个小贱人弄的花招！她不想太子临幸其他的女人，故意买通了太医, 给太子扣上一个不能御女的帽子！”
话说至此, 杨骏反而生疑：“贾氏真有这么大本事？太子能任由她摆布？再说, 不过是两个姬妾罢了……”
他看了一眼庞夫人, 自己的几个貌美的姬妾, 天天被正妻庞氏打骂, 没有人说庞氏不该。
在他看来，贾南风就算像郭槐一样专妒，也只不过对着妾室撒撒气, 大不了弄死几个, 传出去也只不过名声受损，怎么敢明目张胆地说太子有问题呢？
“太子有没有问题，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庞夫人道：“贾氏什么想法，就是想要专宠，就是想要霸占太子，不许别的女人亲近太子，更不许别的女人怀上太子的孩子, 可怜太子，就这么被她挟制住了……”
杨骏怒道：“太子夫纲不振，应该休了这个悍妇！”
自从贾南风入主金明宫后，太子和舅氏的情分越来越淡薄, 杨皇后又不为他们做主，杨骏和庞氏只能眼睁睁看着贾家作为太子妃的母族，异军突起，这让他们如何能忍受？
他们当然不甘愿自己失势，于是想尽了办法，和贾充斗，拉拢东宫的属僚，又往杨皇后那里联络感情，好一通忙活，却收效甚微。
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他们终于意识到，只要贾南风做太子妃一天，他们就永远屈居贾家一头，现在如此，将来更是如此。
于是庞夫人机关算尽，挑拨太子和贾南风的关系，在杨皇后耳边吹风，激起杨皇后想要抱孙子的愿望，又趁着杨皇后选才人的时候，把自己的远亲甘才人给推荐了上去。
甘才人倒是如愿进了金明宫，可没想到居然传出太子不能御女的消息来，叫庞夫人的忙活落了空。
“甘才人说，她现在在金明宫的大灶上干活，连太子的面都见不到，”庞氏恨得咬牙切齿：“那谢才人还被封做了女史了呢，可见贾氏知道了甘才人是我的人，才故意磋磨她！”
其实她想多了，贾南风是同情谢玖的遭遇，打算给她一个女史的头衔，日后放她出宫回乡。
“贾南风，贾南风，你要吃肉，却连汤都不给人喝一口，岂有此理！”庞氏冷笑道：“你把太子管得这么严，金明宫上下都是你的人，我插不进手去，可你也要知道，天下哪有猫不偷腥的道理？”
“夫人，你有什么办法？”杨骏一振。
“那甘才人还有个妹妹小甘氏，长得比甘才人还漂亮，现在就在咱们府上寄居呢，”庞氏道：“我不相信太子见了她，不会动心……在金明宫有贾南风管着，太子不敢亲近女色，我就不信他出了宫，还不敢放开手脚！”
同样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贾府中。
“从昨天到现在，我已经听了三个说法了，”郭槐哼道：“从刚开始的太子阳气过盛，到太子不能人道，你说洛阳的百姓是不是闲的发慌，之前太子痴傻的时候不知道编排了多少笑话，等太子变聪明了，又传出各种猜测，连狐仙报恩的说法都有人信！岂有此理！”
贾充逗弄着小儿子，漫不经心道：“那太子究竟能不能人道啊？”
“我进宫问过了，”郭槐道：“没影的事儿！南风说了，是太子不想亲近那个谢才人。”
“那两个才人是皇后娘娘送去的？”贾充不以为意道：“太子痴傻的时候恨不能太子聪慧起来，太子聪慧起来了又恨不能太子雄风健旺，一口气生下七八个儿子，人心不足啊。殊不知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要做儿孙的主呢？”
郭槐前面还连连点头，听到后面却又不是滋味道：“你是不是在说午儿的事啊？”
贾午的年纪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了，郭槐一连相看了五六家都没有看中，这五六家无一不是高门显贵，但郭槐还是觉得有缺憾。
贾充擦了擦小儿子的口水，才缓缓道：“你怎么不问午儿是不是早有意中人了呢？”
“什么？”郭槐惊道：“午儿看中了哪个？”
郭槐不是家长制作风，她之前就在崇园里办过好几场宴会，给洛阳的青年才俊广发请帖，就是让贾午自己相看对象，郭槐对门户不是特别看重，说到底也是因为能接到她的请帖的人家，家世又哪里会差呢？
但贾午不为所动，据郭槐的留心观察，的确是没有任何动心的迹象。
现在贾充点了出来，肯定是有所发现了。
果然贾充就道：“我看她常常去石塔寺玩，说石塔寺有新画的天龙八部壁画，你何时见过她对壁画感兴趣？”
郭槐坐不住了：“我得去问问！”
贾充拦住了她：“你问什么，问出来她会承认？这事情等到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时候，她不就自然说了？现在你急急忙忙盘问，问的明白也好，问不明白也好，不都是给自己添堵，还枉作个棒打鸳鸯之人。”
郭槐越想越气：“老爷，不是我说，咱们四个女儿，哪一个的婚姻，不是一波三折？”
“可最后不都云开月明了，”贾充倒是看得开：“这不挺好吗？”
郭槐正要说话，就听门外道：“郡公，夫人，荆州的大舅爷来信了。”
大舅爷就是郭槐的堂兄郭统，郭槐接过信一看，不由得柳眉倒竖：“杨家也欺人太甚了！”
只见那信上说，郭家在荆州开了三个甘蔗园，收益很好，提炼出来的白糖、红糖在荆州十分畅销，今年可以上缴国库三千万钱。
接着话锋一转，说有人在荆州也效仿种植甘蔗，本来郭家不当回事，不知道提炼白糖的技术，那甘蔗只能做柘汁——没想到郭家的庄园被人趁夜闯入，等发现的时候，那白糖的提炼工艺已经被人探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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