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陈年旧事
陈平手上有李老板的定位。
在李老板一行人到达港口时, 颜玉和陈平追上了他。
沈钧同两人里应外合,将李老板控制住,颜玉迈步踏进船舱, 一圈保镖将沈钧和他手里的李老板团团包围, 陈平扫一眼在场。
李老板没想到他两没死, 眼珠子瞪大, 肌肉绷紧, 几乎有些颤抖:“你、你们!”
颜玉拨出折叠匕首,银亮的刀光划过李老板的眼睛, 颜玉踹开一众保镖, 上前打量他半晌,好笑地问:“二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您犯得着吗?”
“沈钧!”李老板怒吼, 一张皱皮横生的脸由青涨紫,沈钧将李老板扔给颜玉, 扶了扶眼镜框:“我仔细考虑了,还是陈老板给的工资高。”
李老板在他们手上,外围的保镖和雇佣兵不敢轻举妄动。
颜玉瞅瞅沈钧, 对方衬衣袖子撸至半臂,黝黑的头发让汗水浸湿, 明显是打斗过,再瞄一眼船舱内横七竖八躺着的一圈黑制服,颜玉颇有兴味地说:“沈钧, 小瞧你了。”
沈钧谦谨地颔首。
陈平找来绳子将李老板团团捆成绳子,李老板平常总是笑呵呵的脸这会儿全是惊恐,大概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嗓音嘶哑:“你们、要什么?”
颜玉眼角视线斜斜扫过他,沈钧将保镖们赶到船舱外,他守在门口。
“要CA。”陈平开门见山。
李老板狠狠啐一口:“狮子大开口!”
陈平一拳砸歪他的脸:“我这没跟你谈条件呢老板,我这是威胁。”
“你要CA做什么?”李老板吐掉嘴里血水。
“把他交给警察。”颜玉突然道。
李老板猛地抬头,凶狠的目光攫住了颜玉,上下颊绷得死紧,脸色青中泛白,看上去被交给警察比杀了他更让他难以承受。
李老板这点微妙的神情变化没能逃出颜玉和陈平的眼睛。
两个人对视一眼。
如果李老板落到警察手里,暂且不提死刑,最终上审判庭前他还要经过数轮审讯。
这些审讯都是为了撬出他嘴巴里的秘密,从CA成立的资金来源、人脉、活动情况一直挖到CA背后更广泛复杂的国际犯罪网。
“你有一枚原子|弹,”颜玉垂眸俯视他,“一般的犯罪集团根本拿不到这种毁灭性武器。”他蹲下身,目光与李老板持平,仿佛洞穿他背后纵横交错的政|治网络。
“CA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颜玉神情淡漠,“你就是政|治家推到前台的旗子。”
李老板仓促后退,后脑勺砰一声撞上冰凉的铁片,他满脸骇然,仿佛颜玉说出的话就是阴阳师嘴里驱鬼的符咒,刹那吹开重重阴森鬼雾,其下万丈深渊,逼得李老板口不能言,只敢大喘气。
与国际争端相比,什么恐怖组织、恐怖袭击,无非小巫见大巫,恐怖组织在局部小打小闹,国家之间的战争是硝烟万里,一眨眼的功夫,几十万人口可能灰飞烟灭。
“我不会说的,”李老板铁青着脸,拼命躲开颜玉的眼睛,咆哮,“一帮黄口小儿,你们懂个屁!”
“一旦将你交给警察,”颜玉抬手一指,“你这个级别会直接转交到中央,到时候不管你愿不愿说,他们总有办法从你身上挖出足够多的信息,而你身上的东西就是国际掣肘的砝码。”
李老板脸色煞白。
“你说,要是上面来点动静,你背后的政|治家,是保你这颗棋子……”颜玉幽幽开口:“抑或弃车保卒,一口咬死你作为恐怖组织头头的罪行,和你划清关系。二叔你这辈子……完了。”
完了。
幽静的船舱深处,不知哪里的水滴延宕跌落,在潮湿的木板上砸出沉闷喑哑的暗响,如同潜藏在森暗处蓄势待发的野兽,盯住他们,锋利犬齿上的涎液伴随喉咙中喷出的热气滑落。
“趟进这淌浑水,”李老板恶狠狠道,“你们也别想全身而退。”
“可以开始讲条件了吗?”颜玉恍若未闻。
李老板重重冷哼。
“我们要CA。”陈平瞟一眼颜玉,望向面露挣扎的李老板:“你可以留在CA,但不再作为CA的老大。”
“小子,”李老板冷笑,“你想好咯,别省的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陈平优雅地弯身:“这个道理晚辈懂得。”
李老板哈哈大笑,眼底阴鸷如恶魔窥视,干瘪的嘴撇开一条缝,桀桀其声:“我的办公室保险箱里,藏着CA各处基地热武器的发射信号遥控器,陈老板,看你拿不拿得起!”
李老板被捂嘴捆上,一行人回到辛德瑞。
颜玉翻出李老板口中的遥控器,一眼没看,径直丢给陈平,他回了陈平住的地方,在床沿边正襟危坐下,脸色沉沉的,似有若思。
陈平忙碌于从前老大手上接手各种事务,军火走私、贩|毒、豢养军队、地下金融贸易,陈平瞠目结舌:“想不到国际黑钱数额这么大。”
颜玉去了一趟B3楼关押李老板的监室。
李老板坐在棉白被单铺软的单人床上品茶,颜玉立在防弹玻璃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推开门。李老板淡漠地瞥他一眼,呷茶道:“侄儿,叙旧?”
“颜抒挡了顾森的路,顾森挡了你的路。”颜玉抬起眼帘,神情平静,看不出激动,他淡淡地复述李老板这句话,道:“你背后的人不想看到港岛回归,顾森和你敌对,他希望港岛回归,是吗?”
李老板一声冷笑。
颜玉拨出裤兜中随身携带的折叠匕首:“二叔,我这个人,凶起来六亲不认,亲手宰了自己兄弟这种事都干过,你能在我手上撑多久?”
常年接触穷凶极恶的恐怖组织,什么水刑、人彘、轮x屡见不鲜,颜玉总觉得自己骨子里有着和这些人一样的恶,当年那场大火、后来颜抒的死都在他心上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的医生劝他退出一线:“你的癔症情况尚处于可控状态,但长期接触阴暗面,就像火山下堆积的岩浆,迟早有一天爆发出来,到那时,颜队,你承受不了。”
梦到那场焚天大火,疼得死去活来,梦到陈平说你怎么不来救我,疼得拿刀自刎的力气都没有。
有多少折磨,比得过经年累月的愧疚和煎熬。
活下来一天,就永远记得,有些人为他而死,有些人因他命丧黄泉,从此战战兢兢、惶恐度日,那间阴森昏暗的地下室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十里天光阻隔于遥远寒窗之外,阴森冰冷的旁边,是一场熄不灭的大火。
他被放在火上煎熬,疼痛难忍。
李老板怔住了。
颜玉身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鲜红戾气,那份暴戾带着吞噬一切的凶狠,大张獠牙,恶魔暗红的眼睛钩住他,仿佛在用教堂唱经的语调呼喊,向地狱之下。
“你……”李老板一动不敢动,张开嘴巴,极度的恐惧迫使喉咙都挤压起来,发不出一个完整音节。
颜玉上前,抬脚踩住李老板左手,脚底下压,生生踩碎了手骨,鲜血横流,李老板痛得大声胡嚎。
颜玉抬手制住他推搡的右臂,匕首出鞘,划破李老板颈窝一层皮肉,皮开肉绽,血水汨汨冒出。
“啊!!!”李老板惨叫,颜玉拧脱他的胳膊,居高临下地俯视道:“现在我要割了你这双眼皮,二叔,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如果你执意沉默,我就一刀一刀割干净你身上每一片肉,让你千刀万剐凌迟而死。”
颜玉含笑,指尖拂过李老板血肉斑驳的颈窝,就着鲜血的颜色抹在唇边:“我想这么做很久了。您知道吗,我爸爸妈妈,都死了,就为了你们无聊的争斗。”
颜玉有多美,就是从滔天战火、万里硝烟中磨砺出来的,不添丝毫感情的美,恣意放肆如山河浩荡烟云缥缈,风华内敛似舞女髻上簪仙雀衔枝花,尘埃不掩骄阳失色。
李老板喘息着眯了眼睛,一刹那,他恍惚间看到当年的颜抒,决绝放肆,骄傲的嫁进李家,为了家人忍气吞声,从万层高塔上跌落尘泥,明珠黯然,风华不再。
“颜……”他呢喃。
颜玉按倒李老板,翻身骑到他身上,指尖挑起他的右眼皮,狠狠往外一扯。
李老板再次发出惨烈的哀嚎。
“说。”颜玉语气冰冷。
“是……是,顾森和颜抒都是特工,”李老板哑声道,“他们服务于同一位……”
“谁?”
“……大陆。”
陈平冲进来,大惊失色,他抱住凶神恶煞的颜玉:“别杀他!留着他有用!”
颜玉手里还握着匕首,李老板一只眼皮没了,血淋淋的眼球瞪大,惊恐交加地注视着他们。
陈平夺了颜玉的刀,抡圆胳膊抛远。
颜玉似乎没有察觉他,他一心扑到当年的真相上,那个真相,让他家破人亡,让年少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失去一切,此后在尘土间摸爬打滚,煎熬度日。
“大陆……”颜玉张了张嘴,梦呓似的呢喃。
李老板紧紧闭上嘴,失血过多,陷入昏厥。
颜玉被他的血染红,手上脸上衣襟上全是血。
闻讯而来的沈钧见到这一幕,一贯冷凝的脸崩出一丝裂缝,望向颜玉的眼睛里染上惊惧,陈平粗声大吼:“找医生!救他!快!”
沈钧拔腿踉跄着去了。
颜玉还在恍恍惚惚地重复:“大陆……”
*
颜玉睁着眼睛躺在床上,陈平摸着他的手擦拭血迹。
“妈妈是为了什么呢?”颜玉自言自语问,陈平俯身亲吻他的眉心,颜玉扭头,眼睛正对着陈平,眼底视线却没有聚焦:“那年妈妈说,为了这片土地,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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