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恋爱初阶段
汤妍始终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和周廷尧在一起了。
在一起就意味着我从此可以正式参与你的人生，意味着我所有的决定会多加一份思虑，同时，也意味着彼此的幸福和痛苦都希望能一起承担。
宋晓柳说汤妍根本就不了解周廷尧。
没错，她不了解他的生活方式，不了解他的人情往来，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朋友，又经历过多少段感情。
但情感自不经意间开始的时候，关于过去、家庭、陶师傅或者苏朵，那些和他有关的事情，如若他说，她就听着；他不说，那她就不会轻易去问。
宋晓柳骂她傻的时候，她说，如果我选择开始，那同时也会选择相信。
晚上的时候，汤妍躲在被窝里给周廷尧发短信。
“你睡了吗？”她像是刚刚情窦初开的少女，满怀心思等着一个人的回应。
很快手机振动起来，他直接给她打了电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怎么还没睡？”他的声音在夜里显得特别清晰，沿着听筒在耳边振动，有种和以往不同的感觉。
汤妍轻声说：“我感觉自己有点像在做梦，兴奋得睡不着。”
大约是被她的情绪感染，周廷尧低笑了两声：“我现在就在隔壁，你要是还是觉得不真实，需不需要再翻墙过来确认一下？”
明知他是故意的，汤妍还是默默红了脸。
周廷尧近期接了一个大客户的单子，说是家里不太方便工作，需要搬回来住上一段时间。
她下意识撩开窗帘一角，往熟悉的角度望过去。
就在这时，对面灯光霎时大盛。
周廷尧竟然把两层楼的所有灯全部打开了，他的声音响在耳边：“看见了没，我就在你对面。”
这样的周廷尧，汤妍不曾感受过，却又有些小感动。
“你把灯全部打开是还不打算睡吗？”汤妍问。
“嗯，设计稿有些赶，今天晚上得加班，你早点儿睡。”
汤妍轻轻应了一声。
要挂断的时候，周廷尧低声说：“汤圆儿……晚安。”
他似乎自初识以来从不曾叫过她的本名，第一次这样叫她的时候，她还为此生过闷气。但在今晚这个平静的夜里，从他口中吐出的这个称谓莫名多了几分亲昵，连心口处都传来微微悸动的心跳。
因为一句晚安就能安心睡着，连梦里都是飞絮杨柳，时光刚刚好。
第二天清晨，她是在阳光的照射下醒来的，汤妍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才翘着嘴角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手机，早上九点。
担心周廷尧在补眠，她便没有给他发信息。
叼着牙刷才去翻衣柜，正巧看见宋晓柳提着早餐上来了。汤妍很惊讶：“今天不是说不来吗？”最近两天工作室不是特别忙，宋晓柳原本说今天要和徐正林出去约会的。
“别提了，他老板临时给他打电话，所以约会取消。”宋晓柳换了拖鞋进来，把手上的早餐放在了桌子上。
汤妍凑上去看了看，豆浆油条的香气很诱人，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掀开袋子正准备拿豆浆。宋晓柳拍她，怪笑着：“这可是某人大清早特地给你买的，你确定不先洗个手以示敬重？”
汤妍惊讶：“你在哪儿碰见他的？”
“他清早应该是去跑步了，我见着他的时候他正拎着这些东西站在外面呢。”宋晓柳没说她见到周廷尧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一个奇奇怪怪的脾气很臭的富二代，在谈上恋爱后居然也像个普通人一样大清早给女朋友送早餐，还徘徊着怕吵醒女朋友，真的吓死她了。
汤妍连忙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果然，他还在楼下。
心下一跳，汤妍慌忙穿上拖鞋往楼下跑，惹得宋晓柳在身后怪笑连连。
周廷尧穿着黑白色系的运动装低头看手机，身旁两株黄槐正错落盛开着五瓣金黄色的小花，馨香耀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汤妍打开门，笑着喊：“嘿！”
周廷尧抬起头。
汤妍还穿着睡衣，一身绒绒的粉白色，因为洗脸的缘故，头上还戴着一个猫耳发箍，露出光洁的额头。
周廷尧嘴角上扬，收好手机朝汤妍走来。
“现在才起来？”他眼中有笑意。
汤妍反驳：“没，我平常都起得很早的，主要是昨天睡太晚了，忘了调闹钟。”
“哦……”他故意拖长了这个音节，惹得汤妍忍不住瞪了他两眼。也是靠近了之后才发现他眼睛下面淡淡的青色，汤妍又突然心软下来。
她说：“你熬了一夜吗？大早上可以补眠的，不用特地给我送早餐。”说完又讷讷补了一句，“其实……我挺好养的。”眼睛里有点像是邀功一样的小期许。
恋爱的人大多都忍不住期盼和撒娇，生活中微小的习惯和喜悦都想要与你分享，巴不得在你面前永远都展示最美好的一面。
所以啊，周廷尧，你看我都这么喜欢你了，希望你也能更喜欢我一点。
周廷尧嘴角的笑意越发扩大了两分。
他说：“嗯，是挺好养的，我知道。”心中一片柔软，她似乎总能击中他内心最柔软的一部分。她的执拗，她的小倔强，工作时的那份认真。
他不曾告诉过她，汤圆儿，你对我来说，其实是特别的。
特别到，我深陷泥沼中还是忍不住自私地抓住了你。
汤妍的花艺工作室里。
如根雕一样遒劲的枯树枝被截成小片，成为植生墙的主体，在枯树枝的缝隙中，多肉和蕨菜“自然生长”，朝向不一，原始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样的设计灵感，是周廷尧给的。
他这几天白天都待在汤妍这里，带着设计稿和相机。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在给汤妍拍照，她歪头剪花枝的样子、她垂眸浅笑或是双手交握的一帧一画大多被装进了他的镜头。
他也画设计稿，就窝在工作室那张落地窗前的小沙发上，专注又认真。
空气是缓慢的，带着香气和静逸。
他很安静，工作室刚来不久的几个姑娘都知道他是汤妍的男朋友，叫他周哥他也回应，只是很少有人敢真的上前和他搭话。
汤妍很想说，你们要是见过他损人的样子，估计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也不知他在这里怎么突然变得深沉起来。
宋晓柳有时候受不了就说：“你俩谈个恋爱谈得跟部韩国浪漫偶像剧似的，能不能别祸害人家小姑娘。”一边说，还一边准备打电话给徐正林诉苦。
当天工作收尾的时候，汤妍才发现周廷尧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工作室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汤妍走到他面前蹲下。这样长手长脚的一个人躺在小沙发上估计也不会舒服到哪儿去，汤妍去给他拿毯子。
刚披在他身上他就醒了。
汤妍露出抱歉的表情：“我吵醒你了吗？你这几天看起来挺累的，回去好好休息吧。”
周廷尧看了看周围，对于自己能就这样睡着的事情感到惊讶。他在沙发上坐直，一把捞过汤妍压在自己的腿上。
汤妍惊呼了一声被吓得不轻，他的胸膛就贴着她的后背，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呼吸。这还是两人自恋爱以来，第一次如此亲近。
周廷尧轻笑了一声，说：“这段时间我可能会比较忙，忙完手头的工作后打算正式创立自己的珠宝品牌。”
以前对于珠宝设计他有特殊的情感，他只做设计，并没有兴趣参与其他。做这个决定是和汤妍在一起之后，看着她工作往来，一颦一笑，他突然想要安稳。
他曾经以为，安稳这个词大约永远都不会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出现，但是现如今，他突然想要给另一个人安稳，那不单单是责任，也是因为爱与在乎。
因为他想给，因为她值得。
汤妍从来不曾想过，再一次见到苏朵竟然是在医院里。
汤妍带着工作室的两个姑娘做一个橱窗的花艺设计项目，悬挂的木片、铁丝与树叶交缠的花朵，配合精美的银色、白色瓶器插花，显示出华丽而富有个性的美感。
原本工作都已经收尾，不料客户家的小孩子失手打碎了一个白瓷瓶，破碎的瓷片划破了工作室一个叫小雯的姑娘的脚动脉，出血情况有些严重。
汤妍陪着去了医院。
好在送医及时，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情况彻底稳定下来，汤妍的手上沾了不少血迹，正沿着走廊去洗手间，结果和苏朵迎面撞上。
两人都认出了彼此，愣了半晌。
苏朵身上穿着白褂，把手上的文件夹递给身后同样是医生模样的人说：“你先把这份检查报告放到我办公室，我等会儿就来。”
汤妍注意到她的白褂上写着“神经外科医生苏朵”。苏朵看起来还是瘦高的样子，医生打扮显得越发清冷了些，看着汤妍手上的血迹问：“怎么，受伤了？”
汤妍努力搓着手指，笑：“不是，我送同事过来。”
苏朵点了点头，看了看汤妍说：“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周廷尧？”
汤妍很尴尬，一来她并不清楚周廷尧和苏朵之间的细节，二来她也没办法直接跟苏朵说我现在是周廷尧的女朋友，所以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苏朵显然对她的迟疑起了怀疑，抿着嘴角有些笃定地问：“你们在一起了？”
汤妍点点头。
瞬息之间就见着苏朵脸色白了一下，她当着汤妍的面掏出了手机，拨打了周廷尧的电话，可听筒里传来：“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她不甘心，又接连打了好几个，依然占线。
她最终还是放下了电话，看着汤妍冷了声音：“他已经很久不接我电话了，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但是，我提醒你一点，周廷尧对待感情从来不曾认真过，你最好能看清这一点自己离开。”
说出这话的时候，苏朵自己反而生出一丝慌乱。她比谁都清楚，面前的女孩子和曾经那些围绕在周廷尧身边的人是不一样的。难道说他周廷尧竟然也会死心塌地爱上一个人吗？
不，不，她否认了这个说法。
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他又拿什么去爱另一个人呢？
汤妍看着苏朵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有点不适应，她能看出苏朵对周廷尧的感情。
但原谅她不是圣母，做不出退出这种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大力扳过了汤妍的肩膀，她见到了谈话的主角。周廷尧额头带着点点汗珠，皱着眉带着微喘站在她面前：“我连续打了你半个小时的电话，为什么不接？”
“走得急，手机落在工作的地方了。”
他一直在找她吗？也难怪苏朵给他打电话一直占线。
周廷尧着急地打量她，发现她手上衣服上那些还未来得及清洗的血迹，连忙问：“受伤了？伤在哪儿？医生呢？”
汤妍举起手摊开给他看：“不是我的血，我没受伤。”
他焦急的模样落在她眼底，灼得她的心一片柔软，她不自觉地将依偎进他怀中，肢体的接触让彼此都安心下来。
“没想到你会愿意来医院。”是苏朵的声音。她有那么点不敢置信，又有在事实面前无法辩驳的不甘。
眼前的画面似乎刺痛了她，她问周廷尧：“能谈谈吗？”
周廷尧下意识看向汤妍。
汤妍冲他点点头，他匆匆抱了她一下道：“坐着等我一会儿，很快回来。”
医院的楼道里，苏朵红着眼倔强地盯着周廷尧，而周廷尧却是一脸平静的样子。
“周廷尧，你是真心爱她吗？你不接我电话，不准我上门，是，我承认，这几年是我死缠烂打地跟着你，因为我总以为能回到过去的。”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发轻了，呢喃着，像是让自己坚定自己的说法和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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