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那时的阮淼淼和大部分留学生一样,内心充满了惶恐和忐忑,一面恶补语言,一面逼迫着自己适应周遭的环境。
原本就较为内向的性格,更是变本加厉的抑制着情绪的宣泄。唯一获取安慰的方式,大概就是和欧文通话的时候,听着话筒那边传来日夜思念的熟悉声线,紧绷的心情才暂时得意舒缓,但挂上电话后,那种致命般的焦躁又会铺面而来。
他没有办法做到像欧文那样将自己的不安全部挥洒在画布上,生活紧凑的节奏让他根本没有时间静下心来作画,光是依靠两人通话这点微薄的慰藉,也越来越无法排解他的孤独与寂寞。
直到阮淼淼拍下来到美国后第一张照片,那是傍晚的街景,纷扰的人群在十字路口匆匆经过,他置身其中,好似忽然发现照片是可以那样快速的记录下他的生活,阮淼淼将洗出来的照片寄给欧文,总感觉那人若是看着他所看到的,大概也会和自己一样感觉彼此就在身旁。
他是那样的思念着那个人,因此只要一有空闲他就拿出相机拍照,哪怕只是打工途中买了一杯咖啡,他也会拍下来寄给欧文,仿佛这些日常中的点点滴滴就是他们情感的桥梁。
阮淼淼对欧文的爱,就像他整人一样简单而纯粹,一根筋的处事态度让他拍下大量的照片,然而这些照片中也大多都是景与物,他从不注重拍人,或许是因为值得进入他镜头的人却在那遥不可及的无奈远方。
命运总有着自己的运行轨迹,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便会为你开扇窗,大概是垂怜阮淼淼的孤寂与无助,而让他遇见了另一个他。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晚秋,阮淼淼来到这座叫旧金山的城市已经数月有余,他还记得那日,难得的一天休假,他睡了一个久违的懒觉,午后便带着相机登上了旧金山海岸的游轮,他想看看那座桥和那片海,也同样想让那个人看看。
这天的阳光虽好,但风却很大,阮淼淼只能坐在船舱内隔着玻璃窗用相机不断的取景,可好像怎么也不满意,也许是受到了欧文的影响,他对审美竟也潜移默化的变得越发苛刻,他想拍出最美的景色给那个人看到,因此他游走在舱内,寻找着各种角度。
直到夕阳来临,游轮再次穿梭过旧金山大桥,在晚霞的辉映下水面和桥身仿佛都泛着层层金光,阮淼淼举着相机对准了这片美景,正当要按下快门时,一个人却进入了他的镜头。
那人站在船舱外的甲板上,因为角度的关系,刚好挡住了阮淼淼锁定的景色,这么大的风,站在甲板上是件非常危险的事,阮淼淼心里略微吃惊的从镜头中打量着,这才注意到那人有一头乌亮的黑发,此刻已被风吹得格外凌乱,身上穿着的衬衫也随着强风不停的抖动。他躬身双手撑在甲板的护栏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指间夹的香烟,阮淼淼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莫名感觉这个人此刻随意又潇洒的吸烟模样竟是那样像记忆中的欧文。
虽然欧文已经戒烟许久,但这一瞬间阮淼淼是这样的想再次看到那个人吸烟的模样,大概是沉浸在追忆里,阮淼淼的镜头被定格在这样的画面里,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按下了快门。
由于船舱内部光线较暗,照相机自动开启了闪光,甲板上的人好像也察觉到那一闪过的光源,阮淼淼从镜头中眼见那人转过头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他不由大惊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放下相机仓惶塞进包里,紧跟着转身坐到一旁不起眼的角落里,惴惴不安的望着窗外,连头都不敢回一下,深怕被人发现异常。
直到游轮靠岸,阮淼淼做贼心虚般的急忙下船快步离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结果,第二天他出门上学,刚走出公寓,就迎来让他意想不到的事。
「阮淼淼?」
身后传来的陌生声线让他背脊一凉,自己在这里没有任何朋友,更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况且还是用的中文。
阮淼淼回头时,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面带微笑的这个男人正是昨日自己拍下的那个人。
「果然是你,昨天用相机拍我的那个,」男人说着朝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又拿到眼下看了看,微微咂舌道,「啧……阮淼淼……这名字挺有意思的。」
阮淼淼接过男人递来的学生证,便猜到可能是昨天急着将相机塞进包里,不慎掉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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