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8

上一章

他从来不是受感性支配的人。

自有意识开始,到走至人生的第三十二年,他一直用此定位自己。

下决定之前,先做好利弊两面,再陈列观点进行分析,最后总结,得出可行性,再具体实施。

十五岁那年,选择放弃钢琴,让学了近十年,并曾想过要用来伴就一生的东西,变成爱好。

属于他的那片黄色树林,分出两条路,一条凄寒苦楚,罕人问津,靠啃食青春,一辈子面对88个枯燥琴键;另一条更是荒草丛生,人迹罕至。

但他知道什么适合自己,因此从来不会出错,但也不循规蹈矩。

可这个夏天,却不太一样。

他第一次迷茫了,很多话,究竟该说或不该说,不能判断。

因为对她,他不确定。

无疑,她一颗心脆弱玲珑,对什么都很敏感。虽然有时候情绪流露,真的不要太明显。

难过时看你一眼,就是直白告诉你,她立即要哭。于是说哭便哭,眼里烟雨濛濛的,什么都藏不住。

可时常又爱板着脸,什么都能用脾气不好、不爱睬人这一类理由掩过,叫人看不出,闷闷不乐下,她在想什么,烦恼什么。

因此,在她追问他:“什么?”的时候,他再一次不确定了。

他撇开视线,无奈回:“没什么。”

不确定,所以不敢太快,跟她表露心迹。

天助他,将离开了有一会儿的陈晨和刘宇岩派回来,替他化解僵持局面。

但曾贝不折不挠,还在问:“我刚刚真的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刘宇岩赶来,奇怪问:“说什么?”

曾贝看一眼他,又看一眼他身后的陈晨,情绪复杂,收声,闷闷的,不再问了。

环海夜游,这时候开始。

两组人重新上车,从垦丁大街出发,往海边公路上开。

曾贝坐在谢平宁的后座,扶着自己座位后,冰凉的金属杆,身体略微靠前,在他耳边,不厌其烦地再次说起了刚刚的话题。

“平叔,刚才我真没听清楚,没骗你。”

“没听清就算了,没什么意思。”他语气淡淡的,字句零乱,散在风里,没人想管。

只有曾贝在意,将他这句话默认为,他嫌她太烦,没意思。

于是两人不说话了。

她稍微往后退了退,座位越垫越高,她能看见十米开外,刘宇岩和陈晨坐的那部车。

陈晨胆子大,还撒开手,在前头,跟刘宇岩一齐冲着慢慢渗透进天幕上的黑夜,放声大喊。

风吹在曾贝脸上,将她头发吹得很乱,糊在眼睛、耳廓各处,很痒。

谢平宁车速渐渐加快,她又觉得风吹得脸有些发麻,于是侧过去一些,看车飞快开过环海的路线,远处是天际线上,一段残存的黄昏。

跟要下雨似的,云卷云,还不住翻滚,一层一层变成比红比橙更深的颜色,渐渐暗下去。

但她知道,不会下雨的。

不然不会选在今夜,大放烟花。因为气象局的人,早就偷偷预知,垦丁这一晴,要晴许多天。

他们的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超过刘宇岩他们的,总之等她跟谢平宁反应过来时,离鹅銮鼻已经很远了。并且手机地图还显示,他们离隔壁的屏东市很近。

谢平宁及时停车,让曾贝下车,到路边稍等,自己则拨通刘宇岩的电话。

那边不知道是什么动态,她只听见谢平宁在说:“行,我待会儿导航过去跟你们会合。”

“嗯,注意安全。”

匆匆两句,结束通话。

曾贝蹲在路边,看他将手机塞进裤兜里,一边问:“刘宇岩他们没走丢吧?”

谢平宁摇头,“没,都在鹅銮鼻。”

“那就好。”曾贝放了心,扭头又看看周围。可除了比人还高的路旁杂草,什么也瞧不见。

“那我们……”她说着,想站起来,但突然脚有些发麻,于是干脆保持蹲的姿势,稍微缓了缓。

谢平宁也在观察四周,他往靠海的方向望了望,又推开一丛草,同时问她:“你还想看烟花吗?”

“当然想。”她接话,不然她来垦丁干嘛,真以为是为了这次迷路的环海夜游?

谢平宁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灯光照明,“那我们在这边看完再过去吧。”

说完他看了眼时间,已快到十点,“现在骑车赶过去就来不及了。”

从这里开回鹅銮鼻,确实需要点时间。

烟花大典十点准时开始,如果这时候赶回去,一定会在弯弯曲曲各个海岸公路弯道,错过这场烟花。

耳边是一阵一阵,海潮涌起又退下的声音。

谢平宁走到离她不远的一个往海边走的道路出口,说:“下面这片海滩,应该可以看到烟花。”

曾贝手机早已没了电,被她放在包里进入休眠状态。因此她起身,只能就着他手机传出的那点光,摸黑向他靠近。

无人的海滩,她有些害怕,才到他身边,便拽住他衬衫一角,当作安慰。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雪的垦丁》新章节尽在“言情中文网”,如遇小说章节不全,请退出百度阅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