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结局
又一年春来。
A大的樱花,闻名遐迩。
沈时曜见梁珍近日闷闷不乐,便推了两天的工作,带她重游母校。
目的地,自然是花色溢眼的樱花林。
春风拂过千树万树的枝桠,嫣嫣灼灼的花色随之摇曳,间或飘零几片花瓣,四散在洇粉的天空,裹挟着浮动的暗香。
A大的樱花,一如既往的美丽。
从他们相爱时,到他们相恨时,直到现在梁珍忘了他,他自欺欺人地占有她,未改芳华。
梁珍见了满园樱花,心境疏阔,推开小心翼翼护着她的男人,径自走到花木深处。她闭上眼睛,仰起脖子,放大嗅觉。
丝丝缕缕的甜香逸入鼻端,仿佛是花香,又像是别的。
好甜。
梁珍感慨。
满足后,她回过头,冲身后男人潋滟而笑,“时曜哥哥,这就是我们的大学?春天里天天能欣赏这么漂亮的樱花,我们应该很幸福吧?”
沈时曜许久没见她真心的笑容,此番简单甜笑,竟看得他痴了。
恍惚间,沈时曜好似回到了少年时代。
大一那会儿,他不求上进,满心都是和梁珍甜甜蜜蜜。加上两个人顶着校花校草的光环,出尽风头。
梁珍多数依他,总不动声色将他的心思拉回学习上。
她帮他抄的笔记本,远比自己的详尽;甚至她为了他,去听她根本听不懂的课,硬生生全部记录下老师的话。
那一年梁珍奶奶还健康,某天半夜他故意说饿,她偷偷溜出来,只为到他公寓替他煮一碗番茄鸡蛋面。
那晚,他没有吃面,第一次吃了她;那晚,她奶奶咳嗽半天无人照顾,加重病情。
在医院,他愧疚,她却只责怪自己,爱他如初。
原来……他以为他很爱他的岁月里,始终是她更爱他一点。
即便是这样,他也因她的离开,恨她至极。
他将她囚在身边百般折磨、想要宣泄心中的恨意,却可悲地发现:他这一生,只爱得动梁珍一人。
后来,他发现梁珍的两次离开都是母亲从中作梗。他虽然气不过梁珍每次都选择放弃他而不是跟他共同面对,但他已经不恨她了。他想要修复他们之间的裂痕,可她放不下她奶奶的死。
在她一次次崩溃大哭中,他终于明白,他和母亲伤她伤得多深。
梁珍平日里清纯可人,被他玩/弄时美艳不可方物。旁人不可能不觊觎她,追梁珍的人数不胜数,但他最恨方舟。因为独独方舟,能得到梁珍的回应,哪怕无关风月。
深知她留在他身边,就是忍受浩劫,他舍不得了。
于是他放手了。
结果,梁珍在方舟的别墅里,吃安眠药自杀。抢救回来的梁珍,失忆了。她畏惧方舟、亲近他。沈时曜冷寂的心再次鲜活,他自私地将她带回家里,替她填补的,都是美好无暇的记忆。
结果……似乎不尽如人意。
她依然会不开心啊。
沈时曜陷于纠结:他想要梁珍记起从前,那样她就会快乐;可他又畏惧梁珍想起他不敢提及的过往,他怕她再次恨他入骨……
“时曜哥哥?”
梁珍见沈时曜心不在焉,不高兴地撅嘴。
自她失忆,便被沈时曜捧在手心,她整日都像浸在蜜罐里,都要甜齁了。
大多时候,她都沉浸在跟沈时曜的小日子里,觉得她这一生就该是这样的。偶尔,夜深人静,身旁的沈时曜酣睡,她辗转难眠,觉得空荡荡的。她以为是家里人太少,听了沈时曜的话,受孕生子。她不知道哪里修来的福气,生了龙凤胎。一下子儿女双全,凑了个“好”字。
可小玥、小玦的出现,并没有改变她内心的荒芜。
她觉得快要窒息了。
因此,沈时曜说要重游A大,她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她现在有疼爱她并且事业成功的丈夫,有乖巧的一双儿女,而且找到了喜欢的工作……偏偏她就是无法填补心里的空。
辗转反侧时,梁珍想,一定是因为她记得的人生不完整。
也许那段曾经,并非沈时曜所说那般美好。
她此番前来,真正目的是想找回记忆。
“我在。”清甜的声儿勾回了沈时曜走远的神思,他望向咫尺间清秀的脸庞,“小珍,我带你到处逛逛。”
梁珍乖巧点头,挽住他的胳膊,将脑袋依在他肘弯里,“时曜哥哥,读书那会儿,是不是哪里都是我们的约会地点?”
眼角余光看到樱花深处的老旧凉亭,沈时曜勾起嘴角,领她走到亭子下。
梁珍打量红漆剥落的柱子,“我们常来这里?”
忽地抽出胳膊,他后退半步,从后面环住她不盈一握的柳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他们的心脏都长在左边,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他不久前发现,他这样抱着她,他们的心几乎完全贴合在一起。
仅仅隔着她的后背、他的胸膛。
“你喜欢这里,无论是春天樱花开,还是冬天雪落枝头,有空就跑到这里,悄悄给我写情书……”
梁珍“噗嗤”笑出声,娇蛮打断,“你不是说你追我么?为什么我给你写情书?”
指尖抚过她的下巴,蔓延至耳廓,沈时曜软声哄道,“是是是,我追你,我给你写情书。你啊,躲在这里帮我抄笔记呢。难得跟我吵架,也藏在这儿生闷气。我呢,次次都能找到你……”
沈时曜声音低柔性感,梁珍听得浑身酥软。她靠在他怀里,聆听他均匀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侵染在花香里的甜味儿……
渐渐地,她眼前掠过一帧帧影像。
年少恣肆的沈时曜,竟是这般万丈光芒,叫她挪不开眼。
记忆的阀门,“咔嚓”一声,倏忽打开了。
很多往事,沈时曜都说不清的细节,却在梁珍的脑海里徐徐展开。
如果他们的年少时光在她脑子里是部电影,那必定是推敲细节的文艺片。
沈时曜说到动情处,滔滔不绝起来。怀里梁珍神色的细微变化,他自然观察不到。
沈时曜低淳的嗓音犹在耳畔,勾勒着往日的美好图景。
梁珍的表情却一点点僵硬:那些不堪忍受的记忆掺和进来了。
沈母用奶奶的命威胁她离开沈时曜,她拿钱走人,沈时曜因此对她恨之入骨……
为了钱,她重回沈时曜身边,做了两年多见不得人、毫无尊严的金丝雀……
沈母相逼,沈时曜要结婚,她不得不去会所陪酒……
沈时曜和沈母的冷言恶语一齐涌向心口,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捂住胸口。背后传来他的心跳声,她觉得刺耳。
原来他们之间,早就隔了万水千山。
她心里还是爱他的。
否则她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失忆,享受沈时曜的爱意与愧疚呢?她贪恋他的温度与陪伴,这一贪,孩子都有两个了。
梁珍知道,如今奶奶离世,沈母也在国外静修,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和今生唯一爱过的男人,携儿女共度余生。
但是她的心,为什么这么难受?
那些心如刀割的画面、撕心裂肺的喊声,接连吞噬她的神志……
“啪嗒”,她眼角滚落一滴泪水,在他手背上溅开晶莹剔透的花朵。
“小珍,你还在听吗?”手上的凉意拽回沈时曜的注意力,他紧了紧怀抱,“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梁珍哽咽,颤巍巍覆上他的手背,“没……我只是觉得……你以前太爱我了……我也太爱你了……好难得……”
明明这么相爱,却最终无法相守。
命运这双无情的手,硬是将她捏圆搓扁,从不过问她的意见。
沈时曜颇为动容,没有多想,将她拥得更紧。
“小珍,我以后会更爱你的。”他埋头在她颈间,轻声承诺。
几次险些失去她,他终于后悔了。
现如今,他虽然不敢直面鲜血淋漓的过去,但他有呵护她到老的勇气。
这情人间呢喃般的许诺,再次震颤了她的心脏。
眼泪再次盈眶,她艰难地呼吸,“沈时曜,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如果你的母亲可以接纳我。
如果你的母亲不是个偏执狂……
如果我可以勇敢一点。
如果那些男人不曾侮辱过我。
如果奶奶还能再醒过来。
也许,我能继续失忆,陪你到老。
可我不行了。
记起来就是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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