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龙咏声正在写毕业论文。关关的假期结束，要回日本，临走时，她去机场送他，将他小时候送的，和在日本时偷偷塞在她包里的樱花护身符全部还给了他，静静地望着他说：“暂时不要回来了，好吗？我想要冷静冷静……”
关关沉默地点头。这一别就是三年。
4.
那些痛苦的回忆让龙咏声再也爬不起来了，包掉在地上，里面的水果刀掉出来，发出一声脆响。她趴在地上痛哭着，关微尘不忍地抱住她，声音柔和下来，劝说着：“别再折磨自己了，咏声，放手吧。”
“我放不了手，关关，我没办法忘记言说，没办法忘记他临死之前对我伸出手，他对我说了什么，可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种情况下，他会说什么呢？关关……你告诉我……”龙咏声扑在关微尘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她心里的一个结，也是她伤口上的最后一颗沙砾，关微尘很清楚。可是这颗沙砾要怎么清除，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拍着她的背，想了很久，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咏声，如果你实在放不下，就去问他吧，我陪你一起去问他，问当时唯一可能听到那句话的人。”
当时唯一能够听到赵言说临死时说的话的人，除了林国栋不会有别人。这些年林国栋的精神问题已经恢复，但是心理上还是有些不健全，他有严重的抑郁症，总是跟身为心理医生的关微尘诉说：“关医生，我一直觉得有个年轻人跟在我身边，一直说，要我下去陪他，一直说，他摔得好疼，关医生，我怎么都摆脱不了他，我该怎么办？”
每到这个时候，关微尘总是微笑着，劝导他说：“林先生，你要放宽心，你没有做过亏心事，是不用怕鬼敲门的。”
关微尘带着龙咏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刚好碰到正在四处找他的关雅阳，看到他们两个衣衫不整，龙咏声又是满脸泪痕，脸色陡然之间变得很难看，显然是误会了他们刚才在里面做的事，带着几分怒气责备关微尘，“微尘，做事要有些分寸，我们今天来这里还有很多正经事要做。”
“大哥，你什么时候见我不正经了？”关微尘弯起唇角朝关雅阳笑了笑，“我现在有真正的正经事做，大哥，帮我把林总约到阳台上，拜托了。”
关微尘做事一向出人意料，但是他一直是清醒理智的，关雅阳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当他说出“拜托了”三个字时，虽然心里还有疑问，但是也没再问下去，皱了皱眉头转身朝酒会里面走。
关微尘带着龙咏声先到酒会之外的阳台上，龙咏声从头到尾都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仿佛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又惊慌又无助地等待着接下来的事。
林国栋端着酒杯来到阳台上，先是看到了关微尘，便笑着跟他打招呼，“关医生，没想到你是关总的弟弟，丰华集团的二少，以前真是失敬失敬。”
“林总说笑了，我本来就无心经商，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都只是个心理医生，跟丰华集团一点关系都没有。”关微尘也回了他一个社交性的微笑，然后将龙咏声从自己身后拖了出来，“今天来，是带朋友来跟林总认识。她说，她跟你是老相识，她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林国栋先前还是笑，等龙咏声抬起头来，笑容顿时就崩溃了。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发出“哗啦”一声脆响，接着手开始抖，连连地后退两步。
在见他之前，龙咏声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面对面与他见面，龙咏声有点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捅他一刀的冲动。关微尘适时地握紧她的手，让她放轻松一些，她才深吸一口气，问：“我其实还是很恨你，恨不得一刀杀了你。要不是你的出现，我的生活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我恨你，但是我知道，杀了你是要坐牢的，我不会再因为你耽误自己的人生了。今天，我只想问你，言说……你拖着言说跳下土崖的那一刻，言说说了什么？他对我说了什么？”
林国栋看着龙咏声，也许是想到了自己做的亏心事，惊慌地连连后退。龙咏声甩开关微尘的手步步紧逼了上去，“他说了什么，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
星华宾馆十八楼是最豪华的一个楼层，光是露天阳台就有二三十平米大，上面摆了白色的桌椅，很适合在这里边喝酒边看夜景，可是现在显然没人有这个心情。林国栋一直在后退，从阳台的一个角，一直退到另外一个角，惊慌地直摇头，“别过来，你别逼我，我当时很生气，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一起跳下去了，是他运气不好……你别过来……”
“他运气不好……你说言说运气不好，他的死就是因为他运气不好……”
龙咏声愤怒到了极点，理智又开始慢慢离她远去，她折回身来在关微尘身上翻找那把被他收起来的水果刀。关微尘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冷静些，这时候，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赵言辞突然从阳台外走了进来，看到发疯的龙咏声，和神经质地靠在阳台栏杆上不停摇头的林国栋，怒气冲冲地问关微尘，“你叫我来干什么？什么叫作她出事了？她不是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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