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咏声冷冷地将信封推还给他，“龙家虽然不富裕，但也从来没缺过我什么，况且，有些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
2.
那天之后，龙咏声就陷入了极度的矛盾挣扎中。以前无论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她都会找赵言说商量，赵言说也都会认真开导她，帮她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从小到大，她几乎从来没有慌张过，从来没像现在一样痛苦挣扎。这样挣扎了几天，她实在有些受不了，决定抛开尊严主动给赵言说打电话，主动找他示好。于是在课间的时候，她借了同学的手机给赵言说打了电话，却没想到接电话的是赵妈。
“咏声啊，你找言说？哎？你不知道吗？言说去美国那个什么什么大学做交换生了，去了大半年了，要暑假后才回来，去美国那么大的地方，我就让他爸给他买了新手机，旧手机留着我用了，你有什么事吗？”
赵妈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听在龙咏声的耳朵里却如同另外一个世界。她对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静静说了句，“没事。”然后就想挂电话，赵妈却突然将她叫住，“咏声啊，你的事，我听言辞说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造化弄人，你别太放在心上。还有就是……你如果没事能不能不要再找言说了，他爸已经开始给他联系了国外的学校，想让他明年或者后年去留学。毕竟喝过洋墨水回来后肯定比在国内上大学要有前途，我们知道你们从小关系就好，关系好就更应该为他的前途着想是不是？要是没有大事，那些玩玩闹闹的事就别找他了。还有你找言说的事千万别让言说他爸知道，姓林的跟我们赵家有仇。当年，我们还没出来做生意的时候，姓林的镇长收了黑钱跟人合伙私开煤窑，硬是派人刨了赵家的祖坟，连言说他奶奶骨灰盒都刨开了。他们林家世代都是当官的有钱有势，我们扳不倒他，但是至少不会跟姓林的人来往……”
龙咏声的呼吸已经开始急促起来，喉咙哽咽得疼。为了避免自己没出息地哭出声来，慌忙找借口挂掉电话，“对不起，赵妈，我还有课，先挂了。”
挂掉电话，她慢慢地走回教室，坐在座位上长久地发呆，渐渐地想明白了一些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赵言说迟迟不肯公开他们的关系，一直与她秘密往来，不只是因为赵言辞，更多的原因是赵妈，赵妈是绝对不会同意赵言说跟她这种人在一起的，赵言说是个孝子，他怕面对赵妈的怒气，害怕必须在她与赵妈之间做出选择，毕竟小时候一起玩，跟长大后的恋爱结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原本她以为，她如果变成姓林的，变成林家的小姐，就能跟他平起平坐，现在才猛然惊觉，那根本是她可怜自己，做的一场梦。
她托着腮发呆，慢慢地看清了他们之间的差距，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龙咏声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一连翘了两天课，窝在关关的屋子里，尽量将自己伪装成一朵快要发霉的蘑菇。关关跑了整个S市，几乎将所有她爱吃的东西都买了回来，龙咏声依旧还是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不玩不睡，几乎所有的身体功能都停止了。
“咏声姐，你吃点东西吧，再不吃东西我就要叫救护车了……”关关端了一盘胡椒牛排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憔悴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她憔悴下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不能跟我说吗？”
“跟你说，你能换掉我身体里的血吗？”龙咏声慢慢抬起头来，严重的黑眼圈映得整张脸都在发青，“你能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抹杀掉吗？你能告诉我，我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吗？”
关关沉默着，默默站起身来，将手里冷掉的牛排第三次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折回来时，牛排正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他把盘子递到她面前，说：“把这个吃掉，吃完了，我就告诉你，从噩梦中醒来的方法。”
龙咏声抬头看着他的脸，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听不懂他的话，也不接盘子，张了张干涩开裂的嘴唇问：“噩梦真的能醒吗？”
“我说可以就可以。”他点头，“你跟林国栋一直偷偷见面这件事，我是不会告诉龙爸龙妈的。”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但是虚弱的身体无法让她发出太大的声音，就算情绪很大的惊呼声，也让人感觉有气无力的。
“每个礼拜五都见面，每个礼拜五晚上下课后来到这里，你的心情都很低落。这么频繁的次数，我没办法想象成巧合。”关关将盘子放在地上，往她身边推了推，“吃吧，也快放暑假了，我打算在你暑假的时候回去日本联系大学的事，这个星期五会去机场订机票，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龙咏声看着他的脸，又看了看放在自己脚边那盘不知道热了多少遍的牛排，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伸手端起盘子，将大块大块的牛肉使劲地塞进嘴里，眼泪混杂着浓浓的胡椒味呛进气管里，让她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她边咳边吃，直到将整盘子的牛肉全部塞进肚子里，才趴进关关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我想弄清楚，我到底跟林国栋有没有关系？我想弄清楚，我跟赵言说到底还有没有可能……关关，幸好还有你，幸好还有你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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