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满满的痛苦和伤心纠缠着的龙咏声却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伸手抓着关关的衣襟，小声地哭出声来，然后断断续续地说：“关关，我想回家，我们回龙山村吧。”
从临市回龙山村，要先坐车去K市，然后再从K市车站换乘出城的公交车。一路上，龙咏声都靠在关关肩膀上断断续续地哭。关关也不安慰她，任由她哭个痛快，自己侧头看窗外，年轻的脸孔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复杂情绪。直到趴在他肩膀上抽抽搭搭的龙咏声没动静了，他才回过头来，看她静静睡着的侧脸，微微笑了一下。
2.
倒了两次车，再加上排队买票、等待检票的时间，自驾车也顶多四个小时的路程，他们竟然晃晃悠悠地走了整整一天。回到龙山村时，天已经快黑了。龙妈刚下班，看到一双兔子眼的龙咏声跟关关进了家门，奇怪地问：“咏声，你怎么回来了？学校没课吗？还有微尘，你不是说想在S市多待几天吗？”
龙咏声不说话径直往房间里走，路过龙妈身边，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开门进房间去了。
关关一边跟在龙咏声身后，一边主动替她编了个可信度高些的谎话，“咏声姐是送我回来的。我很久没回来了，汉字有些生疏，怕坐错了车，咏声姐跟学校请了假了，可以晚几天回去。”
“你就是护着她。”龙妈虽然对关关的话，百分之百地相信，但是龙咏声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难免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又惹事了？跟同学打架还是吵架了？”
“龙妈，咏声姐又不是小学生，怎么会整天惹事？”关关朝龙妈笑，然后有些撒娇地晃了晃她的胳膊，“龙妈，什么时候吃晚饭？我今天一天就吃了一袋饼干，都快饿死了。”
“一天就吃一袋饼干？这怎么能行？我立刻去做饭，你先忍忍……”关关的话成功地转移了龙妈的注意力，她心疼地拍着关关的手，穿上围裙进厨房去了，边走还边朝龙咏声房间的方向嚷，“咏声，你个死丫头也没好好吃饭吧？临上学之前，我不是警告过你，要好好吃饭吗？你是不是又省了饭钱去买衣服了？死丫头，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臭美就比肚子还重要？”
龙咏声不说话，将头蒙进被子里，什么都不想听。
没多久，龙爸也下班回家了，关关跟他打招呼，两人闲聊了几句，龙爸就进房间去看龙咏声，龙泳声依然像鸵鸟一样缩在被子里，不肯露头，龙爸拍了两下被子，笑道：“这是怎么了？告诉爸谁欺负你了？谁欺负你，爸就去打他。”
龙爸也算是个够没创意的人。从小到大，安慰人的话，都是这么一句，从没变过。龙咏声缩在被子里没出声，听到龙爸的声音，只觉得鼻子一阵一阵地发酸，又想哭了。
这时，背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龙爸讨好地替她拿手机，边拉开她背包的拉链边说：“爸给你买的手机怎么样？还合你心意吧？你可要保密啊，暂时别告诉咏绿，爸这个月没钱了，没法给咏绿买，等下个月发了工资再……”说到这里，他拿出了手机，看到跳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的名字，黑色的字体，清清楚楚：林国栋。
龙爸的手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强颜欢笑地问：“林国栋打来的电话，你同学吗？”
“不是……”蒙在被子里的龙咏声终于出声了，带着浓浓的鼻音，瓮声瓮气，“赵言说告诉我，说他是我们镇镇长的儿子。”
龙爸手又是一抖，手机“啪”一声掉在了桌子上，调成震动加铃声的手机在桌子上跳跃，伴随着音乐发出“嗡嗡”的吵闹声。随后龙爸一把掀开龙咏声盖在身上的被子，有几分激动和愤怒地问她：“你是怎么认识这个林国栋的？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龙咏声抱着腿缩在床上，看到龙爸的反应，心里那团巨大的阴影终于轰塌，好似她小时候在河边建造的泥巴城堡，经过一场暴风雨的侵袭，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她抬起头来看着龙爸，使劲吸了吸鼻子，“爸，你这么担心，难道他跟我说的都是真的吗？爸……”
“什么真的假的？他能跟你说什么？无非就是些无聊的事……我就是怕他把你带坏了，反正他跟你说什么你都别信就是了……”龙爸看到龙咏声的样子，才感觉到自己刚才的情绪太激动了，想要躲闪开她的眼神，想要岔开这个话题，可是他天生是个老实人，实在不会撒谎，表情变得更加慌张。
龙咏声低下头，小声说：“其实他也没跟我说什么，就是说他才是我亲生爸爸，他说我不是你们亲生的……”
“他放P……”龙妈也不知道在外面听了多久，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从门外冲了进来，手上还拿着锅铲，关关在她身后进房门，对着龙咏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放P……”龙妈又重复了一遍粗话，锅铲重重地敲在桌子上，“咏声，我跟你说，林国栋不是什么好人。你也见过我跟他吵架吧，那次是因为他老婆在医院里躺着，病得都快死了，他还出去找情人，嫌他老婆没给他生过孩子，你说这种人说的话能信吗？镇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老林家坏事做得太多了，要绝子绝孙，近三代都是单传。林国栋的老婆死了，半个孩子都没留下，他怎么可能跟你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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