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借书看书的人不多，赵言说闲的时候，就跟龙咏声一起靠着书架席地而坐，或者一起看一本书，或者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又或者，他在看书，而她觉得无聊，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他喜欢在她睡着的时候握着她的手，他的手跟村子里其他男生常年脏兮兮的手不同，他的手很干净，像竹节一样细而白，覆盖在她的手上，温暖而有力。有时候握得久了，他的手心会沁出细密的汗珠，而睡梦中的她时常会梦见自己被包裹在潮湿温润的世界中，像是蜷缩在泥土里的植物胚芽，被周围的土壤和水分包裹着，不但不会觉得烦闷，反而有说不出的安全感。
第一次接吻，也是在那个图书馆里。他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将唇贴过来。明明是她先提议的，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自己却无端地开始紧张，眼睛紧紧地闭起来，浑身发抖，连呼吸都忘记了，而他也没有什么经验，只知道将唇贴上她的，接下来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进行。就这样僵持了很久，周围很静，他们甚至能听到彼此如雷鸣般的心跳声，她觉得自己快缺氧而死了，却依然不敢动，直到他膝盖上的书滑了下来，落在地方发出“哗啦”一声响动，他们才触电一样，满脸通红地分开。
当时的气氛尴尬极了，她的小管家智商是两百，情商却是零，一张细致的面孔比她还红。她尴尬得要死，无意间瞥到掉在地上的书本，那本书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有一句话：“她在那种情窦中徜徉，那种喜悦永生不可言说……”
“有我们两个人的名字耶。”她乐不可支地抬头看着他嚷，一张小脸兴奋得通红。
他也凑过头来看，跟着也笑了起来，“‘咏声’不可言说……”
当时的情景，就算很多年之后她也能清晰地记得，有一本书的最后一页倒数第三行里，有她和他的名字，“永生不可言说”，“咏声”不可“言说”。他们一起发现了这个秘密，并为此欣喜不已，却没注意到，夹在他们名字中间的两个字是“不可”，不可在一起，仿佛是天注定的一样。
第六章
懦弱的人怎么敢说爱？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想，第一个逃跑的人一定是她自己，然后在遥远的地方，不停骗自己，用自己练成的特异功能篡改掉记忆，伪装成一个父母健康的人，虚伪地快乐生活下去。
1.
甜蜜的恋爱，伴随着之后几年的高中生活，有赵言说的陪伴，在这所以严谨治学闻名的学校里，龙咏声竟然没有觉得闷，只不过她依然不太爱学习，上课总是开小差，成绩更是一直在后十名里转悠，渐渐地跟赵言辞一起被老师们归类到“名牌大学无望”的族群里。
高考的时候，赵言说怕她又重复中考时那股不要命的拼命劲，怕她再熬出什么大病来，也不忍心逼她，就让她放宽心考试，考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反正他会考上好的大学，将来会有好工作，他会养着她。
龙咏声就抱着这样的轻松心情进了考场，竟然发挥得不错，最终被一所三流大学录取。大学的地址在S市，她拿到录取通知书开心得不得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那所学校最轻松的专业——园艺系。
而赵言说跟咏绿同时考上了临市的一所名牌大学，赵言辞的成绩依旧差得不能说。选学校的时候，赵爸丢给他一堆那种只要交钱就能上的大学的介绍目录，他随手一指，开玩笑一样，选了一所离龙咏声学校最近的职业学院，学汽车维修。
赵爸赵妈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赵言说身上，已经懒得跟赵言辞生气了。赵言辞也乐得清闲，考完了试后的整个暑假都在外面鬼混，有时候跑去龙山村找龙咏声，然后赖在龙家几天都不回城里的家。
即将上大学的这个暑假，对于龙咏声来说算是很沉闷的，不但无法时时刻刻见到赵言说不说，还要被赵言辞纠缠，让她陪他玩关关留下来的那些游戏。她根本就不喜欢玩游戏，却无法拒绝，因为只要她拒绝，他就半真半假地凑过来掐她的脖子，或者将她推倒在床上，像小时候一样跟她打闹。可是他们毕竟已经不小了，哪里还能像小时一样无所忌讳？有一次，他们正在床上打得不可开交，龙妈突然推门进来，看见他们两个纠缠在一起的样子，脸顿时就绿了，吼了一嗓子，“你们两个给我滚出来，像什么样子？”就摔门出去了。
“都怪你，我妈要是误会了怎么办？”龙咏声推开赵言辞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懊恼地踢了还躺在她床上的赵言辞一脚，然后下床穿拖鞋。从门缝里，她看到咏绿站在外面，透过门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知道，这一次，不但龙妈误会了，连咏绿也误会了。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