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酒后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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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酒后坦白

尘埃漂浮在空中,被霞光一照,如层层叠叠的金粉。

秦轩文僵硬地挺着腰背,两道锋利的锁骨高高耸立,万般情绪在眼中流转,汇成一汪晶亮的泉。

“柏……柏先生?”

柏云孤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抬起,将再次下滑的羊绒毯拉起来,挂在他的肩膀上,而后手指上移,滑过他的下巴、脸颊,最终停留在他的眼尾。

细小的电流在被碰触过的地方滋生,引起丝丝酥麻。

将落未落的泪被拇指拭去,他触电似的一颤,终于明白这不是梦——自己获救了,正在直升机上,正在柏先生的怀里。

沉在胸膛里的那颗心忽然被扯起来,鼓荡作响。他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在疾风暴雪中离开高速公路,杀入那条遍布危险的山林小道。

小雀!

担心与恐慌像一双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令他的声音听上去干涩而沙哑,“柏先生,我的小雀……”

“秦却没事。”柏云孤再次在他眼尾抹了抹,几乎是不厌其烦地将一再滑落的羊绒毯拉起,这次不再只挂在肩膀上,而是挽到了他胸膛上。

这样,羊绒毯就不容易再滑下去。

他紧皱的眉慢慢展开,浑身的颤意也跟着消退,堵在嗓子口的心脏缓缓落了下去。

秦却没事。

这样的话若是换别人来说,便根本安抚不了他。他需得亲眼见到小雀平安,才能松一口气。

可给他答案的却是柏先生。

短短四个字,就让他心安。

确定小雀平安,一片冷汗从他脊背上渗出,浑身的伤如余震般翻腾,他又痛,又疲惫,绷紧的肌肉一旦放松,就被酸胀取代,他不由自主躬下腰,半咬着唇,喉中发出短促的痛哼。

有力的手隔着羊绒毯抚摸他的后背,每一下,好似都带走了一分痛苦。

他放任自己靠近柏先生,贪婪地深吸那带着烟草与硝烟的冷冽气息,情不自禁地低喃:“柏先生,我痛。”

抚于后背的手略微一顿。

他本能地轻颤,并非因为害怕,亦非因为有怨,单是因为终于再一次靠在柏先生怀中。

一年半以前在L国金融港,柏先生决然离去,他将痛楚、脆弱、独木难支通通掩藏在冷峻的面皮与利落的西装下,活得冷静又冷情。如今柏先生回来了,他赤丨身丨裸丨体依偎在柏先生怀里,像是经历寒冬的嫩芽终于活了过来。

“睡一觉。”柏云孤嗓音低醇,像甘美的酒。

他顷刻间就醉了,乖顺地点头,身躯一软,轻轻靠了过去。

睡意将疼痛变钝,唯有背上的抚摸是清晰的。他眼皮耷下,又撑开,然后再次耷下,不多时,就当真睡了过去。

正面搂着一个体格精悍的成年人,这绝不是件轻松的事。

柏云孤眉间轻拧,虚目看向霞光普照的窗外,缓慢地叹了口气。

郊外的幽静别墅,暂时成了“孤鹰”众人的落脚处。

秦轩文从昏睡中醒来,各处软组织挫伤隐隐作痛,头沉甸甸的,莫名感到有地方不对劲。

但直到泡在浴池里,才想起哪里不对劲。

腹部的伤疤在一池清水中呈暗红色,长长的一条,竟是那样醒目!

他盯着伤疤,瞳孔压紧,一时动弹不得。

犹记得在直升机上,身上湿透的衣物全部被除去,仅仅裹着一条羊绒毯。

那么近的距离,柏先生都看到了吗?

一定看到了吧?

他的手指在水中绷直,又蜷缩,机械地靠近伤疤,以指腹感受着伤疤的凸丨起。心脏忽然猛烈地跳动起来,狠狠撞击胸膛,溅起凌乱的钝响。

他眼神一下子就乱了,不知所措地四下漂移,双手捂住腹部,像只将头埋进沙土的鸵鸟,欲遮住那道根本遮不住的伤疤。

温热的水从浴池涌向地面,像是被他狂跳的心脏泵出。

许久,他嚯地站了起来,水流勾勒着他的身体,如给他打了一层柔光。

那伤疤并不狰狞,像一封陈年家书上,烙印着的如泪红腊。

别墅建在山脚,整片山都是单於蜚的领地,因此不用担心被无关者误闯。

他忐忑不安地将自己收拾好,穿的是西装,手腕上仍旧戴着佛珠。

镜子里的男人无疑光彩夺目,眉眼虽冷寒,却隐隐透着几分风情。

明氏集团那些八卦的同事正是以这玄乎的“风情”,来区分他与单於蜚的冷。

他们说,单先生冷得不给人丝毫遐想空间,秦助理却冷而不坚,勾人得很。

他不懂什么是风情与勾人,也不在意,不稀罕。

他的一切,从始至终,一直都由柏先生拿捏。

大雪停歇,皎城去年冬天没下雪,据说前些年也没怎么下雪,今年将好几年的份都下完了,简直是下够了本。

小雀的笑声像风铃,随风一摇,轻易拨动着他的神经,牵引着他向厅堂疾步行去。

门外是白茫茫的冬日,温柔的阳光落在雪地上,竟有些刺眼。

循声望去,雪地上有个矮小的红点——小雀一身红,连帽子都是和羽绒服相似的红。

他心尖一软,眼中的忧虑倏地淡去。

“叔叔!”小雀挥着小手,喊声极甜。

他怔然,视线抬起,上扬的唇角僵住。

周围没有风,他裹在西装里的躯体却像染了寒霜。

目之所极,是握着雪球的柏先生。

小雀欢天喜地地奔跑,跑得太急,雪又太厚,中途被绊了一跤,“噗”一声摔倒在地。

柏先生快步走过去,弯腰准备扶,小雀却自己站了起来,拍拍腿上身上的雪,手臂一展,抱住了柏先生的腿。

他像是在看一幕不真实的戏剧,未名的情愫凝聚在眼中,视线在呼出的热气里变得模糊。

他揉了揉眼,再看,柏先生已经单手将小雀抱了起来。

黑色大衣长及小腿,脖子上随意地搭着一条深灰色围巾,柏先生一手抱着小雀,一手托着雪球,不知正与小雀说什么。

小雀双手前伸,似乎想去抓雪球。但每一次都抓不到。

因为柏先生总是在那双小手即将抓到的时候一撤,将雪球拿远。

小雀不生气,不气馁,哼哼笑两声,又孜孜不倦地抓,就像当初才八个月大时,锲而不舍地抓柏先生手腕上的佛珠。

柏先生,居然正在与小雀玩闹!

他泛起些许鸡皮疙瘩,说不清是因为兴奋、感怀、激动、担忧,还是别的什么,旋即长长吸气,欲使脑海清明。

但那漂浮着雪尘的冷空气长驱直入,毫不客气地冲进他的点击获取VIP权限,可无限下载TXT,屏蔽全站广告

肺里,他准备不及,被呛得连连咳嗽,生理性的眼泪洇红了眼眶。

还未直起身,他便感到自己落进了熟悉的目光里。

柏先生与小雀皆看了过来,他抬眼,嘴唇半张,小雀已经细细地喊道:“爸爸!爸爸!”

他一张脸咳得绯红,先看小雀,再看柏先生,心里那藏着的不确定登时涌起来,小腹的伤疤又痒又麻,不断提醒他——柏先生已经看到了。

他突然不知该说什么话,作什么反应。

小雀在柏先生怀里扑棱两下,兴高采烈,却不似别的小孩那样,一高兴就忘了礼貌。

“叔叔,爸爸来了!请你放我下去!”

他看见柏先生笑了笑,眉宇间没有丝毫杀气,然后蹲下来,将小雀放在地上。

小雀双手背在身侧,企鹅似的鞠了个躬,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爸——爸!”

他眼中起潮,心里也起潮,甫一蹲下,就被小雀扑了个满怀。

小家伙像个火炉子,直往他耳边呼气,“爸爸,我想你。”

“宝贝,爸爸也想你。”他双手抱起儿子,任小家伙在怀里扭来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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