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两人赶在中午到达工厂, 因为有提前预约, 工厂老板在办公室里等他们。
老板姓方，他们走进办公室还没说几句话，这位方老板就以时间差不多了，带他们去附近一家农家乐吃饭。
四月中旬的天，气温宜人, 再加上W县山清水秀, 林安因为交不出货而焦灼的心情也暂时得到了缓解。
方老板跟这个行业中大部分老板一样, 以做加工起家，中间倒卖点材料发了财, 最后开了生产型工厂。大概是因为这种经历，尽管方老板整个人自带农民企业家的气质, 但眼里依然挡不住精明和算计。
饭店服务员上了两盘瓜子，方老板一边嗑瓜子, 一边给穆冬生和林安吃定心丸：“穆总, 林经理，你们放心, 我材料年前就订下去了，这两天就能到。这段时间淡季也快到了, 工人都没活干。到时候我多找点人赶赶货, 肯定能在交货期之前赶出来。”
林安看了穆冬生一眼，因为有穆冬生在，她不好越级接话，只能等看穆冬生怎么说。
穆冬生喝了口茶, 沉吟一下说：“但是ABR的出货流程中，有验货这一环。第一批货四月底出，最晚交货期前一周就要验货，而且要百分之百完成才能验货。”
林安垂下眼，这也正是她担忧的地方。
他们到工厂的时候，直接先进车间逛了一圈，不出所料，车间里是一件成品都没有，连半成品都还没上生产线。
方老板问他们：“是第三方验货，还是客人从南美派人过来验？”
穆冬生道：“是台湾代理的验货公司，算是第三方。”
方老板眼珠子一转：“验货员也是台湾人？”
穆冬生说：“大陆。”
方老板一拍巴掌：“这就好办了！”
林安看了方老板一眼，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通常第三方验货有一个潜规则，就是塞红包。只要红包够大，除非是搪塞不过去的问题，不然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
但前提就是没有搪塞不过去的问题。
林安偷偷给穆冬生发了一条微信：一箱货都没有，也能靠红包解决？验货解决之后呢，一个星期就要出货，出货怎么办？
穆冬生看了一眼手机，没有理她，倒是接着跟方老板聊天。
穆冬生说：“也不能一箱货都没有就让验货员过来，验货员也要交差，他交不了差，我们就不会好过。”
方老板摆摆手：“这个你放心，到验货那天，至少三分之二的大货在仓库。”
穆冬生笑道：“就等你这句话。”
他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方老板一杯。
回A市的路上，林安还是很焦虑：“我看这个方老板的面相，总觉得他不靠谱，而且说起话来油嘴滑舌，包票打得邦邦响，事情一件没干出来。去年年底他就说三月份就能交货，现在都四月中了，货没有，材料也没有。现在又跟我们说肯定能赶上，他凭什么赶？”
穆冬生倒是一派从容，他专心看着前面的路况，对林安说：“就凭他需要我们的订单。”
林安挑了挑眉。
穆冬生斜眸睨她一眼，解释道：“他的工厂规模不大，虽然厂房是自己的，但欠银行的贷款也不少，每个月利息就够让他头疼。ABR的单子数量大，付钱快，虽然价格低，但这不是他要担心的问题。他现在急需ABR的订单跑量，让钱转起来。所以，只要我们用后面的订单吊着他，就不怕他不尽心尽力。”
林安想了想：“这是淡季，到了旺季，估计他又是另一张嘴脸。”
穆冬生眯了眯眼，轻哼一声：“等我把ABR全线产品拿下，再借ABR击垮市场上其他客人，别说这些小工厂，就是国内整个行业……”
他没说下去，未尽的话语里满满的野心。
林安有点不认同地问他：“就算未来规划是这样，可目前货做不出来是现实问题。只要出货不顺利，影响到ABR的现实利益，ABR随时有可能反水。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穆冬生手指点了点方向盘，自信道：“精英之间的认同感不会那么容易消失。”
林安看着他踌躇满志的样子，不敢再泼他冷水，只好不再作声。
原以为事情真的会像方老板所说，顺利地进行下去，没想到，林安刚回到A市的第二天，就被方老板手下的跟单烦得心力交瘁。
跟单小姑娘来找她核对包装资料，结果小姑娘不认识资料上面的各种字母，于是安心地做了一个印刷厂与林安之间的搬运工，成为所有资料的中转站，实际与印刷厂的核对工作，都是林安在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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