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第八十九章.楚晰的身世1
季域连根单义争辩的心情都没有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楚晰一定不能有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好。
他从不是个信命的人，在他的观念中，想要什么就应该去争取，错过了就要追回来，除非不想要，否则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
之前查楚晰的那些手段再用也不过就是给李思彤打个电话的事，乔乔也确实没让他等很久，离开昆城的第二天晚上就刷了季域的卡。
他曾经被人追着撵过好久，在逃离这件事情上永远都比楚晰有经验，每到一个地方，快走的时候才会用季域给的卡消费，所以季域怎么追都追不上，两个人耗了快一个礼拜，辗转朝着金城的方向去。
最后还是李思彤察觉到了，告诉季域：“楚晰的资料上显示，他是金城人，大概是生了病后回家了。”
季域这才恍恍惚惚的发现，自己竟然到现在都对楚晰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不知道他有什么过去。
李思彤说：“他的合约里也只有一个地址，经纪人包括助理都不知道他家人的联系方式，甚至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家人，我找到影视大学他的辅导员才知道他父母还在世，不过好像跟楚晰关系不是很好，这么多年，没人见过他跟家里联系。”
所以楚晰这么些年，连一个可以依靠的家人都没有吗？季域拿着李思彤整理的资料看了看，问他：“怎么回事？”
李思彤摇摇头，说：“还不清楚，只听说他父亲酗酒还赌博，楚晰上大学的时候，被家里逼着要钱，打了很多份工，我拿到了他家的地址，您要不要先去看看，或许会在那里碰到。”
季域点了点头，顺着地址先一步到了那个小县城。西北有很多落后的地方，跟明城没法比，放眼望去连几栋高楼都没有，路面上坑坑洼洼的，人和车都不遵守交通规则。
季域拿到的地址在旧城区，在破败的地方也算的上是最破败的那一处，七层的楼房，连个电梯都没有，大白天楼道里暗的看不清台阶，空气里传出一股发霉的味道。
走到楚晰家那一层，门口泼着的红漆还没干，墙壁上写着不少难听的话，有新的有旧的，季域深深拧着眉头，敲响了那扇肮脏不堪的门。
等了约摸有七八分钟，出来一个中年女人，一脸警惕的看着季域和李思彤，见两人模样精致不像是坏人，才开口问：“你们找谁？”
季域看着女人的容貌跟楚晰有几分相似，就客客气气问她：“伯母您好，请问这是楚晰家吗？”
那女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匆匆说了句：“不是，我不认识什么楚晰”就把门关上，再怎么叫都不肯开了。
季域觉得奇怪，又不好太冒犯，只好下楼跟小区门口打牌晒太阳的大爷大妈打听：“阿姨，这楼上702是楚家吗？”
大妈一听他这么问，一拍手：“小伙子，你也是要债的吧？哎，作孽哟，那户人家现在不姓楚了，是个可怜女人，谁欠的债找谁要吧，别总是拖着一个人不放啊！”
李思彤哪儿能由着大妈把自己老板当成要债的，赶紧要解释，季域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怎么回事儿？我们也是听别人说这是楚家，而且房里那位应该是……”
“嗨，她是楚海川老婆没错，但是离了，有好些年了吧……楚海川赌博，四处欠债，这女人跟着他不知被多少人威胁过，后来打官司离了，法院吧房子判给她了，你们都是被楚海川骗过来的吧？我看你们两个打扮的也不像坏人才劝你们一句，那女人是个可怜人，离了婚之后一直被前头的男人拖累着，三天两头就有人催债，前些年喝了安眠药想自杀，没死成反而落下了后遗症，到现在身体都不好。”
季域皱皱眉：“都离婚这么多年了，要债的总不至于这么不讲理吧？欠了多少钱啊？”
大妈一摆手：“最主要的不是讨债的，现在是文明社会，胡来的人不多，主要还是楚海川，那就是个王八蛋赌徒，输了钱还不上债，就来吸这女人的血，想把房子要过去，女人不给，就成天在小区里撒泼，大半夜的在楼下骂、在人门口泼油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什么脏话也都说得出来，前几日才闹过一回呢。”
旁边围观下象棋的大爷也忍不住插嘴说：“钱也不是多少的事儿，主要是楚海川赌博成瘾，手里一有毛钱都要拿去赌，还了又欠，高利贷利滚利，永远都还不完。”
季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大爷大妈们：“那他家孩子呢？闹成这样孩子不管吗？他最近回来过吗？”
旁边一个年龄大一点的老奶奶冷笑一声：“要我说林晓红她活该，这都是自己造的孽，现世报。小伙子，你不问孩子我还有点同情她，你这一问，我就想起当年那孩子，可怜的哟！”
季域听到大妈的话，立马就知道他说的是楚晰，心就就到了一起，咬着嘴唇克制住自己有些发颤的的声音说：“那孩子怎么了？”
“哎，可怜哟，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两口子起初还像个样子，有了孩子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打月子里就对孩子不好。我住他家楼下，经常听见那孩子哭的撕心裂肺的，两口子没一个人管，连口奶都不喂。我当时也刚生完，听不得小孩子这么哭，就敲门问她是不是没有奶水，谁知她说了句关我屁事，就把门摔上了。”
别人不知道楚晰父母为什么会这样，季域心里头却根明镜似的，楚晰多出来那个器官是天生的，打出生就长在身上，谁也改变不了，这两口子估计也是看到之后接受不了，才那样对楚晰的。
怪不得他是那么谨小慎微，那么隐忍的性子，如果从一生下来，连父母都不能接受，那他这一生该过的多么艰辛。
八十六.楚晰的身世2
以前的事情大家也都一知半解，但是大爷大妈们坐在一起说八卦说着说着就嗨了，扯来扯去也听不到一句重点，季域被一堆方言吵的心里烦乱，忍了好半天才打断大爷大妈们的话，问楚晰家楼下那位：“后来呢，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大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哟，你看我，说着说着还给忘了，那孩子小的时候爹不疼娘不爱的，大家看着可怜，有时候想帮帮他吧，他父母还不让，他那个爸，就是楚海川，跟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跟那孩子多说两句话都得倒霉，时间长了也就没人敢了。孩子十来岁的时候，楚海川开始喝酒赌博，家里原先还存了点儿钱，不到一年时间就让他给败光了，还欠了一屁股赌债。”
季域不敢深想楚晰小时候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只要一想，胸口就堵得发慌，大妈显然是没注意到季域的神色，说的愈发起劲：“那孩子原先虽然是过得不好，但也顶多是挨挨骂，后来楚海川喝了酒就打他，那女人也不拦着，两口子吵完架也拿着孩子撒气，我有一回看见他被打的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见个人就浑身缩成一团，头就没抬起来过，说实话，我们大家连他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
季域听着她这么说，脑海里就有了画面，楚晰当初告诉自己他是双性人的时候缩着脖子埋着头的模样就像刀子一样，狠狠扎在了他心里，他被愧疚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人父母，怎么能这样……”当初他只觉得楚晰不该多长一个器官出来扫了自己的兴，却从没想过楚晰因为那个器官经历过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责怪楚晰的父母，做过一样的事情，说什么都显的底气不足。
“可不是嘛，那楚海川简直就不是个人，被追债的逼得没办法，就变卖家产，把家里的东西全买了之后，要卖房子，林晓红不愿意，把房本藏了起来，楚海川就嚷嚷着卖孩子，大家都以为他就是说说而已，毕竟卖孩子是犯法的呀，可是没想到他还真的把孩子给卖了。”
季域觉得这句话简直像一柄巨锤锤在了他的心口上，他从来没有想过楚晰的曾经，以为他就算没什么钱，至少也拥有一个正常的童年，可是这……怪不得他总是怯生生的，怪不得他每次被自己嫌弃了表情都那么哀伤，怪不得他如今怎么都不肯原谅自己，他的伤已经那么大那么深了，自己却还在上面撒了三年的盐。
“那……后来呢？他、他被卖给了什么人？”
大妈嗤笑了一声：“赌博的还能卖给什么人，肯定是人贩子呗，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也不知道怎么作整的，那么大点儿孩子居然从那群人手里逃出来了，一路跑到河边上……哎，可怜呐，也没指望着爹妈救自己，那么大点儿人，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竟然想自杀，所幸被一个游客给救了，是个老人家，救起来之后楚海川也找过来了，孩子抓着老人的手不放，那老人可怜他，给了楚海川一笔钱把孩子带走了。”
季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一种心情，只知道自己胸口像是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堵住了一半，说不出话，上不来气，还是李思彤帮着问了句：“这老人是什么人啊？您知不知道他把楚、把那孩子带到哪里去了？”
大妈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听说是带到大城市去了，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顺利的话，那孩子如今也到结婚生子的年纪了，我儿子和他一年的，孙子都会爬了……诶呦，不说了，我得回去做饭去了，今儿跟老头子说好要去儿子家看孙子的，你看这一说话，差点儿忘了。”
这么一提醒，周围跟着听八卦的大爷大妈们都散了，季域就在原地蹲了很久才茫然的站起来。李思彤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睛，担心的问了句：“季总，你没事儿吧？”
季域摇摇头走到车跟前：“没事，李秘书，你帮我查查楚海川的下落，我想一个人坐坐。”
李思彤点了点头，给季域关上了车门。楚海川这种出了名的赌徒不难找，随便打听几句，估计大家都能知道他在哪里，她才要找个人问问，就看见林晓红从楼道口走了出来。
她虽然不知道季域知道了这些之后，还想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但还是出于本能的把人拦住了。
“林女士，你好，我叫李思彤，你可以叫我李秘书，我们季总可能想跟您谈谈，麻烦行个方便。”
林晓红以为季域和李执思彤早就走了，又碰到她之后心里烦躁起来：“你给我让开，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个人，你们不要再烦我了，没什么好谈的！”
李思彤知道楚晰小时候的经历之后，对林晓红提不起半分好感，也没跟她客气，黑着脸说：“认不认识你自己心里有数，不用急着撇清，那位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我们季总最多也就问你几句话罢了，我看你还是配合一点的好。”
林晓红看李思彤就是个小姑娘，本来打算靠撒泼吓走她，见没什么用，反而冷静了下来：“问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去问楚海川吧，别问我。”
李思彤想了想，发了个消息给季域，然后问林晓红：“楚海川在哪里？”
“高利贷都找不到他，我哪儿知道他在哪里，你们能找到我，还找不到他了？有话快说，别耽误我出门。”
李思彤看了看手机，见季域回了消息，就跟林晓红说：“那麻烦你到我们车那里去一趟，我们季总问你几句话就好。”
林晓红防备的看了看李思彤：“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楚海川派你们来的，我不去，有事下来说，我告诉你们，我和楚海川离婚多年了，你们敢逼我我就报警了！”
八十七.楚晰的身世3
季域听到动静打开了车门，不耐的看着林晓红：“你觉得你有什么被我怎么样的价值吗？要不是因为楚晰，你连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女人最开始听到季域提楚晰，不知道什么事儿，这会儿听见他用的不是轻贱的口吻，约摸猜到一点，试探着上了车。
季域不愿意看见那张跟楚晰有七八分像，又被市侩污染了十分的脸，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回头，只问她：“你跟楚晰还有联系吗？”
林晓红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没有，那个没良心的东西，走了就没回来过，发达了也不知道惦记着家里，联系？连个人影都没见过，我拿什么联系。”
季域气的恨不得把这女人从车里踹出去，用了这辈子的好脾气，才克制住自己，问她：“如果他要回来，这里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
“能有什么地方，楚海川还不如我呢，我至少没在他走之后再难为他，楚海川可要了不少钱呢，怎么，他闯什么祸了？可跟我没关系，我告诉你，他十几年没回来过了，好像是被个什么有钱人收养了，你去找他们吧，可别找我。”
李思彤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冷哼一声，说：“没闯祸，有一笔钱要给他，找不到人，来这里打听一下。”
“给、给钱呐……诶呀，其实吧，楚晰他当初被收养的时候也没个手续，是让他那个该死的爹给卖了，我也想救她……可是我没办法呀，我根本就不是楚海川的对手，他、他、他就是个人贩子，当初卖了儿子，如今还想卖我，诶呦，我的命苦啊……我那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在外面过的好不好……”
“够了！”季域实在受不了这泼妇一般的哭嚎声，喝住他说：“我要见到楚晰才行。”
林晓红有些为难的说：“见他啊……他也没回来过，你让我上哪儿找？我是他生母，养了他那么多年他还没有报答过我呢，你们给我也是一样的。”
“报答？”季域冷哼一声：“你也配？”
林晓红一拍座椅：“我怎么不配，我生他差点儿没了半条命，养了他那么多年，我怎么不配？他那样我……”
季域拧着脸打断林晓红的话：“你给我住口！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那件事是楚晰的秘密，他如今虽然不在乎，但也明白，楚晰肯定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要是让这个口不择言的女人给说出来……就算季域信任李思彤，也不想楚晰多一点点看人冷眼的可能性。
林晓红被季域的气势吓住，一句话在嘴里憋了好半天才咽下去，含着一包眼泪说：“我……我知道我对他不好，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个普通人，生了他以后楚海川天天骂我，说我有病生了个怪物，不拿我当人，我要是再护着他，我这辈子可怎么办？我打也打不过他，骂也骂不出来，我生了个怪物，要是闹到外面，我可怎么做人呀……”
“那他做错了什么？”季域咬着牙问林晓红，“他做错了什么？你既然生了他，为什么嫌弃他？他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你们为什么这么对他？”
这句话像也戳到了林晓红的心上，她不在哭嚎，沉默着抹了一会儿眼泪后才哽咽着说：“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啊，楚海川成天拿这事儿折磨我，说我有病，说我在外面跟人乱搞，骂我是个bz，这么多年了，到现在还在我门口写这种下三滥的话，我也求过他，楚海川不许我对他好，还扬言说要掐死他，我不敢啊……我再不是人，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狠得下心来……”
季域不知道林晓红的话是真是假，冷冷看着他说：“不忍心你不是也做了吗？”
“我没有，我没有……都是楚海川，他不许那孩子跟人接触，生怕别人知道，不许他在学校上厕所，威胁他说，只要有人知道他是个怪物，就杀了我们母子俩……我……我也不想闹成那样啊……”
李思彤不信他的话，抱着胳膊冷笑：“是吗？那你就看着他被楚海川卖了，看着他被人带走一声不吭？”
“我没有办法呀，我、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我能怎么办？楚海川生怕有人知道，连别人多跟他说两句话都不让，也不许我跟人聊天，一喝酒就打他 我连劝都不敢……是，我懦弱，不配当妈，可我没有办法啊，一旦传出去，我和孩子都做不了人，我也是没办法了……我就想着，人贩子再怎么畜生，总好过死在楚海川手里，后来、后来得知他被一个好人带走我也就安心了。”
李思彤不清楚楚晰到底回事，也实在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被当做怪物，可是不管怎么样，不管谁看不起楚晰，也不该由亲生父母这么做，她看着林晓红不断往下掉的眼泪说：“你就别演了，演的再好，钱也不可能越过楚晰给你，有这心思不如好好做个人吧。”
林晓红摇了摇头：“我知道，有刚才那出，你们怎么都不会信我了，我实在是没办法……离婚后楚海川天天来我这里闹，我处过几个人都被他搅和了，房子也不许我卖，放出去话说不管谁买了他都会继续在这里闹，我的房子也卖不出去，就只能一直这么得过且过，我只是想换个房子，我只想离开这里……我不要你们的钱，是我对不起楚晰，我只是太想离开这里了。”
真哭和假哭的差别很明显，季域和李思彤都看得出来她这回不是演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林晓红自己说：“是我对不起他，前半生造的孽，如今也算现世报。求你们找到他，让他走吧，别回来了，既然不混那个圈子，就离得远远的，别再回来 ，别让楚海川再有机会威胁他……我不配当他妈，下辈子别碰面了。”
八十八.找到乔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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