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俞颂清的妈妈
俞颂清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只要你开口问了，我都会讲的。反正我们家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用不着隐藏，人尽皆知。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天灾人祸都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我倒是怕你们觉得面对我这样不幸的人会有心理负担。”
“说什么幸运不幸……谁还没点不顺心的事啊……”徐依凌有点不愉快地扁了扁嘴。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俞颂清的脸变得有点红，神情很尴尬。徐依凌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他接着说：“我妈妈患了尿毒症，五年了。我记得刚开始那会儿，她下班回了家总是腹泻呕吐，我们都以为只是肠道感染，她也一直拖着说没事。后来有一次晚上八点多，她因为脱水晕倒在厨房里，我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送到了医院检查出来才知道是慢性肾衰。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全家人都在为这件事奔波，家里医院两边来回跑。我爸在亲戚那儿把所有能借到的钱都借了，欠了一大笔债，”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怕是再也还不清了。但是我妈做透析又是刻不容缓，除了借钱赚钱，也没有别的办法可寻。她本来身体就弱，还要承受各种各样的并发症，代谢紊乱、消化道出血……弄得她简直像活在炼熔里……”
徐依凌不知道怎么安慰俞颂清，他的表情并不太痛苦，反而更趋于平静。这样平静的面容说出这样残忍的事实，更让她觉得心疼难过。
“不过也快解脱了吧。”俞颂清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上个星期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们最终没能找到合适的肾脏，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撑下去了。”
俞颂清把钥匙插进锁孔，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后拔出钥匙放进上衣口袋。他慢慢地把自己的书包从肩上拿下来，拉开拉链，摸出一个瓶子拿在手里。然后他把书包随手放在一边的凳子上，走进屋子里唯一一个开着灯的房间。
“妈，”他轻轻地叫了一声，“今天感觉怎么样？把这个药喝了吧。”
床上躺着个瘦得皮包骨的女人，在厚重的棉被之下显得更瘦小。她神情很茫然，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听到边上有人说话的声音，眼珠子往门口的方向稍稍转了转，没有讲话，只是又看向天花板。
“妈？”俞颂清把手里的瓶子放在凳子上，皱着眉头又叫了一声——这样的情况显然很反常。
“颂清，你回来了。”他的奶奶慢慢走过来，她身上穿着件被油污弄脏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的围裙，脸上的神情很复杂。
“奶奶。我妈她怎么了？有点奇怪。”
“你妈妈她……”奶奶欲言又止，“她已经意识不清楚了。”
“你好。”床上的女人突然开口了，很好奇地望着俞颂清，眼睛里似乎还有些生气，她问：“请问你是哪位？你看着很面熟。”
俞颂清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解释：“妈，我是颂清。我是你儿子。”
“我的儿子……那你帮我把被子拿走吗？我觉得很热。”
“很热？”俞颂清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很正常，“妈你没有发烧，怎么会热？已经到冬天了。”
“快拿走！拿走所有的被子！”她用尽力气大声喊起来，声音并不大，“我的身体在燃烧！好烫，好烫！快把被子拿走！快拿走！”
“好好好，我把被子拿走。”俞颂清捧起一床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放到边上，他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抖得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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