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棠轻声细语将真相告诉他:
“你知道吗?我能看见你的运气。你头上乌云罩顶,是大凶死兆。从你打定主意卖我的时候,你的运气就变坏了。”
“你不断算计我的时候,每一次,死的兆头就深一些。到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了。”
陆挽棠微微一笑,比巴掌都还小的脸上,那双眼睛冷得不像话。
她太瘦,面上神色又极度与年岁不相符,以至于许大牙有一瞬的错觉:这是恶鬼附身了吗?
面对许大牙剧烈的恐惧,许棠的微笑却没落下,声音清脆却冰凉:
“许大牙,你后悔了吗?”
许大牙忍不住惊骇的叫了一声:“你到底是谁!”
许棠轻叹一声:“我是许棠啊。”
只是不是年幼的许棠。
而是十年后的许棠。
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许棠。
王大花慌忙从外头进来:“这是怎么了?”
许棠怜悯的看王大花一眼:“准备后事吧。这是人都不清楚了。竟然连我都不认识了。嘴里全是胡话——”
“你胡说——”许大牙又害怕又着急生气,一口气竟就这么噎在了胸口,登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许大牙指着许棠,喉咙里全是“呃,呃”的声音。
听上去憋得厉害,而且十分痛苦。
许棠站在那儿,看着王大花忙活,又是拍背又是顺气,忽然觉得挺有意思。
王大花居然到了现在都不恨许大牙。
可见他们倒是真的夫妻情深。
许棠冲着许大牙微微一笑:“你放心吧,我已经说服了少爷,将娘和大姐他们都买下来,一辈子留在府里当下人。”
一辈子。
当下人。
许大牙终于憋出一个字:“畜——”
许大牙的眼睛,临死也没闭上。
最后那一个字,总归也是没吐出来,那一口气就消散了。
王大花反应过来,瞬间放声大哭:“当家的,当家的,你怎么就走了啊——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许棠走上前去,提醒了一句:“娘,快些办完后事吧。然后来拿银子签卖身契。”
“否则,再还不起的话,大姐那么如花似玉的——”
在王大花的怒气里,许棠缓缓的走了出去。
只是出了屋子时,她看到了许梅。
许梅眼底神色全是复杂,“你——”
许棠微微一笑:“爹求我跟少爷说,让你们卖身进府,我答应了。”
许梅“哇”的一声哭出来,跑进屋了。
许棠收敛笑容,心里说不上来是快意还是空虚。
反正,她对许大牙的恨意,却放下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或许是不对,毕竟世人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说百善孝为先。
她大概算是不孝吧?
许棠一路上想着这些复杂的事儿,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叶家。
然后也没去叶清时那儿,回了屋,倒头就睡。
她觉得累。
说不出来是心里累,还是身体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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