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扎在心上的刀
顾舟永远也忘不掉，那个时候，顾涟韵手里拿着还在滴血的刀的模样。
整个空间都是死寂的，血腥味一点点弥漫在空气里，不停地刺激着顾舟还残存着消毒水味道的鼻尖。肩上的背包被顾舟一瞬间捏紧，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兜里还放着从朱晴那里得到的尤冬的联系方式，心跳在手指触碰到那张纸的时候就莫名地平静下来。顾舟直勾勾地望着双眼毫无焦距的顾涟韵，他小心翼翼地将身上的背包脱下放在一旁，然后聚精会神地和脸上沾着几滴鲜血的顾涟韵无声地对峙。
没有看到自己父亲的身影，顾舟下意识地不去想他已经遭遇不测，可是，自己的那点自欺欺人，在与顾涟韵一步一步周旋到厨房的时候，看到跌落在门口了无声息的顾父的尸体时，顾舟呼吸一顿，浑身上下都冒出冷汗来了。
那一刻，顾舟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身体也无力起来。但是，他知道，越是这时候，越是不能慌乱，绝对不能自乱阵脚，让顾涟韵抓住自己软肋，有攻击自己的可能性。
只是，顾舟很好奇的是，为什么顾涟韵要动手杀了自己的丈夫？是因为什么缘故？
倒退几步，顾舟尝试地劝说顾涟韵：“你先放下手里的刀好不好？”
顾涟韵在顾舟说话的时候，逼近顾舟的动作有一丝迟钝，然而，下一秒，焦躁很快席卷了她的大脑，刚刚放下一点的水果刀又被举了起来，她仍旧一步一步靠近着额角已经渗出一层细密冷汗的顾舟。
强大的压抑感，这是顾舟第一次觉得安静原来也会给人带来压抑。没有放弃拖延时间，顾舟一边按照记忆用手在裤兜里面打开手机按了紧急电话，一边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方便跟我说一说吗？”
千万要把电话拨出去！顾舟在心底暗暗祈祷着，见顾涟韵没什么反应，他接着说道：“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虽然不是你们来接我的，但是暴躁症能够完全愈合，并且能够从疗养院里面出来，我还是很开心的。你不觉得开心吗？”
只是，这一回并没有如顾舟所想的那样，顾涟韵不知道是被话里的那一句话给激怒了，她一下子就举着刀从桌子上踩过去，直接扑上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顾舟，“唔！”
随着“砰”的一声，顾舟被顾涟韵抓着衣领往后倒，后脑勺直接撞上了沙发的一角，有一瞬间，顾舟只觉得大脑的疼痛一下子就让他头脑一片空白。旋即，头晕目眩，因为疼痛而不断跳动的伤口感觉开始流出粘腻的血液。
“妈妈……”顾舟咬着牙，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顾涟韵呲牙裂齿的表情凝固了，甚至是下一秒就要扎在顾舟颈脖子处的刀都停止了动作。睁大了双眼，顾涟韵将脸靠近还在有些发懵的顾舟，似乎在分辨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就这么沉默几秒，顾涟韵双眼回神，她恐惧地嘶吼着将手里的水果刀扔了出去，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里面流出，顾涟韵就这么抱着几近晕眩的顾舟嚎啕大哭，“小舟啊，你怎么了？小舟……还有……”
顾涟韵浑身颤抖地松开顾舟，她急急忙忙地跑向顾父，在看到那血腥的一幕，顾涟韵没忍住凄厉地尖叫起来，“怎么会这样？这是我做的？这怎么可能是我做的？为什么？明明之前就已经控制很好了，为什么偏偏这次没有控制好？！”
顾涟韵有些歇斯底里地趴在顾父身上，声音沙哑得像是从黑板上划过手指甲，让人听了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从头晕目眩中艰难抬头，顾舟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可是头部一开始动弹，他就觉得有些恶心，想要呕吐。难受地撇过头撑着地板干呕。
“……醒一醒啊！你醒一醒！我错了！我原本就该听医生的话去疗养院里静养的！我知道我的暴躁症已经没法控制了，可是我舍不得你和小舟啊！我不能让你们离开我啊！可是，你怎么就先离开我了！你让我怎么活啊！呜呜……”顾涟韵哭得双目通红，宛如一个失去神志的疯子，她哭了一顿之后，竟然开始一阵大笑，又一阵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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