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我很爱你
明明已经是草长莺飞的春日，眼见离入夏也不远，安京偏偏又逢上了冷空气来袭。只一夜，整座城市已经了湿漉漉、阴冷冷的雨天。
苏卅从洗手间出来，迎面看见了从苏裕平办公室离开的顾曰晨。他略有些奇怪地叫住顾曰晨：“我爸找你来着？”
“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儿。”不知道为什么，顾曰晨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僵硬。
苏卅狐疑看他一眼，跟着他走到窗边。
顾曰晨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斟酌很久，才艰难说道：“我刚刚跟老师商量了一下，毕业之后先去郑业华教授那边待一阵子。”
郑业华的鼎鼎大名苏卅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年近八旬的老泰斗，当年几乎是一手操办起的安京数物院。但重点不是这些，重点是郑老爷子从退休之后，就去了帝都潜心科研。
窗玻璃早些时候裂了一条缝隙，一直也没来得及报修，此刻有冷风钻了进来，微微吹拂着苏卅柔软的发丝。
苏卅清癯的面容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错愕。他澄澈目光在顾曰晨微显凝重的表情上逡巡片刻，突然笑了。
只是这笑意，却像是穷冬里的寒潮、盛夏中的熔金，屋漏又逢夜雨而已。
他唇角维持着温柔的弧度，看得久了便无端生出几分讥讽：“顾曰晨，你完全可以直接跟我提分手的，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我就知道你要多想，咱俩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分手。”顾曰晨语气里掺杂着一丝惶急。
苏卅眼中堆积起无限的戏谑，当即反问：“那你好端端的为什么不留在这儿？”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跟你好好解释的。”顾曰晨见他想走，一把扯住他手腕。
“给你时间，给你多少时间？顾曰晨你扪心自问我给你的时间还不够么？！”苏卅显然是真生气了，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顾曰晨竟然会背着他做出决定并且要离开安京。
顾曰晨被他的气势吓住，半晌没有说话。他目光里掺杂了太多情绪，浓得几乎化不开。苏卅表情生冷，恰如与沈悦笛对峙的那一天，没有丝毫顾惜：“从今往后你愿意去哪就去哪。你说不提分手，那就不提，但是以后你不要指望我再去在意你一言一行，我不怕这样耗下去。”
“苏卅……”顾曰晨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已经毅然决然地愤愤离开。
顾曰晨站在那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看了很久，直到苏裕平从办公室走出来，见此情景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跟他说了？”
“嗯，他很生气。”顾曰晨无奈一笑。
苏裕平意料之中地点点头：“这些年被我惯的，他的脾气确实不好。”
顾曰晨摇一摇头：“生气也好，最起码还证明他在乎我。”
“如果你要把事情告诉他，最好找一个合适的时间。至少能让他体谅你的苦衷。”苏裕平在他旁边站定。
顾曰晨看他一眼：“不，都是老师您用心良苦。”
“我年纪大了，能做的实在不多。只能尽力而为，你师母说得很对，有些时候能不做选择就不要轻易去做选择……能两全当然是最好。”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苏裕平这般心力交瘁的模样。顾曰晨不由心中一凛，想着他果然还是老了。
苏裕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摸出烟盒，顺手递给他一支。
顾曰晨没推拒，动作有些生涩地点上火，衔在唇间狠狠吸了一口。刺鼻的烟草味登时在鼻腔肆无忌惮蔓延开来，辛辣气味直抵眼眶，最浓烈却也最让人清醒。他被哽得眼中泛起微微的泪意，苏裕平恍若未觉，熟练地叼着烟，推开了半扇窗户：“往后在那边踏实做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也快退了，往后能帮衬到你们的地方也不多，能走一步是一步吧。”
“最近实在是让您费心了，您不怪我就是好的。”顾曰晨微有些歉疚。
苏裕平听他这样说反而爽朗一笑：“你说你跟苏卅么？其实你跟他总好过他去找别人，我对你的期望可不止于此。”
顾曰晨低下头去：“我会好好工作的，也会为了我们两个的将来慎重考虑。”
“这才是我的学生。”苏裕平拍了拍他的肩膀。
***
大约是因为天气阴沉的缘故，虽然到了晚些时候风雨渐渐止住，但依旧阴冷，且黑夜来临得格外早些。顾曰晨一整个下午都没见着苏卅的影儿，一直到了晚饭的时间，突然破天荒地收到了顾曰黎的电话：“哥你在哪啊。”
“研究院，还能去哪。”顾曰晨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顾曰黎“啧”了一声：“我学长离家出走你也不找他，你心也太大了吧。”
“他跟你说啥了？”顾曰晨一惊。
“你过来吧，我们俩在安大的北操场，我快饿死了，白远辰个狗*还等着跟我一起吃饭呢。”
顾曰晨一听，挂了电话，也没顾上穿外衣，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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