涴澜叹了口气,他的本意是让水面下的威胁浮出,但现在,已经让华夏百姓受了太多苦难。
一侧侍候的李兰英道:“整个南方今已陷入战火之中,大清岌岌可危,还请皇上明日上朝,主持大局。”
涴澜忽有所思道:“朕心中不快,不欲上朝议事。”
李兰英大急道:“圣上已经久未曾上朝,万民之苦,半月日重。”好似只要涴澜上朝,就能解决一切。
涴澜目光一冷:“这是你的意思?”
“奴才怎敢?”李兰英怛然失色,跪在地上冷汗直流。
涴澜温言道:“我曾有言,世间再无满汉之别,亦无主奴之分,以后不许再自称奴才。”
“奴……臣不敢。”李兰英诚惶诚恐道。
涴澜淡淡一笑,忽而问道:“你跟随先皇四十余年,鞍前马后,如今随朕,亦是事无巨细,朕如今问你,你是大清的忠臣,还是朕的忠臣?”
李兰英登时如筛子般颤抖不停,艰难道:“臣,是皇上的忠臣。”
“嗯。”涴澜点头,却不理会跪在地上的李兰英,又细细翻阅起奏折,每阅一卷,眉头紧锁一分。
不觉已至子夜,李兰英两腿发麻,小心抬头,但见涴澜面沉如水,忧色重重,一时心中悸动不休,泪水流眼眶。
“圣上,臣有大事要报。”
“说。”
“明日上朝,有人欲对圣上不利。”
“知。”
“圣上!”
……
“升朝!”李兰英眼中尚有些血丝,显然昨夜未得安眠,他吐出的两字,声音亦有些发颤。
余光一扫面色冷淡的圣上,旋即紧张望向其下百官,尤其是以吏部尚书程思勉为首的十余大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叩拜,然而却有十余人在那跪下的人影中尤为显然,因为他们挺身站着。
李兰英怒不可遏,怒指呵斥。“大胆,朝堂之上,见皇不跪?该当何罪!”
那些大臣相视一笑,李兰英怒气顿消,只觉惊悚,盖因百官已然站立,但他‘平身’二字尚未出口。
难道这满朝文武,都要反圣上,李兰英面色一白,发现那十余大臣目露讥笑,剩余多数面色木然,至于眼中藏有愤愤之色的,寥寥无几,在这等欺君犯上的举动下,竟然没有一人敢于出面斥责。
“圣上!”李兰英忧心忡忡的轻唤道。
涴澜摆摆手:“无妨,朕已上朝,尔等有何事要报?”
见涴澜并未出言追责犯上之罪,那十余人心中更为轻视,但面上依旧保持三分敬色。
余通仰视那銮座之人,提起胆气道:“圣上无道。”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多是变色。
涴澜沉吟不语,余通面有悦色,好似打了大胜仗,程思勉紧随其后:“圣上无道,不理朝政,动摇国本。”
余通道:“不理朝政,王纲荒废,致使他国进犯,百姓饱受其苦,君不思为民,何以为君尔?”
程思勉道:“动摇国本,人心散乱,长此以往,我大清几有亡国之危,若以此为君,国不存焉。”
两人一唱一和,仿佛在唱双簧,其他文武一言不发,不时偷瞥金銮龙座上面无表情的圣上。
程思勉道:“以上种种,难为一国之君,兹有先帝长子玄峯,顺天应民,仁爱百姓,百官皆盼,可登大宝。”
在程思勉的领导下,那十余大臣背身躬身,金銮殿外,传来雨点般密集的脚步声,满朝文武,已有不少手足发抖,谁都能听得出来,这是军兵行进之声,强逼篡位,来得如此突然。
“恭迎圣君!”那十余大臣跪倒在地。
玄峯一身锦缎龙袍,当先踏进大殿,余光四顾,心中微有些恍然,平和一笑:“众爱卿请起。”
十余人分列两侧,其他或被蒙在鼓里,或得知三分消息的文武噤若寒蝉,纵然有忠君报国之心,可一望门外带甲之士,不下万余,兼有涴澜确实是自寻死路,人心尽失,他们选择了缄默不语。
玄峯微观沉吟不语的百官片刻,心中大定,旋即投目于皇座上的涴澜,现下还需仰视,这让玄峯心生不悦。
余通指责道:“大胆,见了圣上还不叩拜?”他直指涴澜,目中似有嘲笑之意。
涴澜视若无睹,望向百官:“余下百官,可有换君之意?”
没有人知道涴澜为何还能保持镇静,甚至还能毫不在意的问出这种话。
余通道:“诸位,难道还看不清形势?圣上圣明,此时表态,事后会宽恕诸位罪过,但若是依旧犹疑不定……”
众人呼吸一滞,这不亚于明晃晃的威胁,登时又有十余摇摆不定之人站到他们一方。
涴澜双眼一眯,道:“余卿家,众位爱卿,朕登基之后,第一道谕令,便是重复祖宗根基。”
此言一出,不少人心中芥蒂尽去,金銮殿仿佛成了操练场,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挪动声,声音很快隐没。
不消片刻,大半数的人都站到了玄峯身侧,依旧能保持不动的,不过寥寥二十余人,他们之中,更有半数面露挣扎。
涴澜欣慰一笑:“忠于朕者,朕心甚慰。”话语中似有伟力,那二十余人中仍自挣扎者,忽然心中平稳,不再计较得失,而站在玄峯身后,表明立场的百官,突然心底生出一丝莫名其妙的后悔之意。
玄峯眉头微皱,他着实想不清涴澜为何还能如此镇静,身旁余通同样颇为疑惑。
程思勉道:“二皇子若是晓得大义,应是主动退位让贤,圣上仁慈,必然不会对二皇子有何不利之处。”
玄峯定定神道:“二皇弟,朕封你为礼亲王,坐镇一方,一世荣华。”
涴澜微笑不语,忽而外头响起厮杀声,在场百官心中大惊,玄峯亦是变色。
难道涴澜埋有伏兵,就等他们露出面目,然后一举歼之?
所思至此,那二十余人站的笔直,而玄峯身后的百官,焦急无比。
不一时,传来粗声大吼。“十二皇子领兵进宫,难道是要篡位么?”
孙迅道:“呸!恬不知耻。”
涴澜笑意更甚,原来是他十二弟前来相护,倒是难为他一番苦心。
金銮殿上落针可闻,一小兵进来传讯,在余通耳边低语几句,余通道:“不知天高地厚,领着几十仆佣,就敢闯宫篡位。”
玄峯一方众人爆发出哄笑,似乎在嘲笑十二皇子不自量力,旋即好整以暇等待。
没多久,两条大汉押着孙迅来到金銮殿,两人叩首:“臣阿林古,臣富察泰参见陛下。”
表明态度的百官心中暗自思量,原来宫中头领与禁卫统领早已经效命于玄峯,如此情势,大清今日该是换主。
孙迅还不肯跪,被两人强力按倒。
玄峯目露哀色,道:“平身,十二弟,你为何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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